不過話說回來,這會兒誰心理素質強誰就能取勝。
保安人員的行動迅速利落,頗有效率。他一臉平靜,隻有我冷汗淋漓。
照射很快結束,他體內沒有炸藥!
那灘泥又像水泥一樣逐漸凝固堅挺起來,自信又彈回到了臉上。他的眼裏帶著快意的微笑,直勾勾地看著我。我驀然清醒了過來,知道自己掉進了人家的圈套。
該檢查你了。他說。該檢查這個人了。他對保安人員說。
從他嘴角的一絲微笑中我終於如夢方醒,恍然大悟。他們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讓我“赤身裸體”地暴露在原子射線機下。
所有的麵孔開始轉向我,隨著我背上的冷汗轉移到了麵孔,他們目光裏的迷惑便改寫成了懷疑。
我是外交官,本來有外交豁免權,可他們卻把我逼到自覺受檢的地步。
檢查一下也無妨,他們和藹地說,哪怕隻是為了公正。
我沒有反抗,但我在退卻;我在退卻當中思考。
你們是在逼我,我想,我體內雖然沒有液體炸藥,但我卻有足夠的能力殺死所有乘員,然後孤身駕機潛逃,繼續我的調查員生涯。
但是,我能夠忍心這樣做嗎?
然而,我的身份也絕對不能暴露,我們的秘密比我們的生命更加重要。
保安人員在逼近,我在退卻。我在退卻中思考。
因此我便隻剩下一種方式可供選擇了——
有誰從飛機上掉下來過嗎?那麼就來體驗吧!
我想大多數乘客將來都會津津樂道於這段故事的描述,可實際上他們什麼也沒有看清。真實的印象隻能有兩個:一個是艙窗如雪崩般突然爆裂;一個是原在艙內的我已於轉瞬之間如疾風般衝出窗外無影無蹤。
當然,人體的力量撞碎機艙厚窗的幾率自然很小,事實上在我身體接觸玻璃之前的那一刹那已用激光束擊穿了玻璃。這在他們看來一定會感到十分蹊蹺。好在力拔山兮的大力士在地球上尚未消失。此舉雖然令人震驚,但還並不足以暴露我的真實身份。
在我落地的那一瞬間,我身上的自燃裝置將把我燒成灰燼。
其實“黑框眼睛”也挺聰明挺可愛的——假如他沒有對我發生懷疑的話。
再見了,我所熱愛的地球他鄉!
再見了,我所熱愛的人類同胞!
旅程
1
李智靠在圓形的立柱上喘氣。海關、安檢、票務……各個關卡都已打點完畢,就差登船這最後一關了——對於這一步來說他可沒有什麼把握。不過上船以後就好說了,無論如何也能找出諸多解決辦法。
李智不是沒有錢,而是機緣湊巧:他必須在一周之內動身飛往貢達星,以應聘一個高級職位,而那家企業是要求攜妻室或女友一起麵談的,趕不上這一班航班就來不及了。預定船票要在3周以前,而高價票他又買不起(看來還是沒有錢),不得以隻能出此下策——隻買了一張黑市票。
他牽著女友的手,不時地掙脫開並在褲線上擦擦汗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緊張,不能把緊張情緒傳染給她。
闖關還算順利,他笑容可掬地與檢票員打著招呼,同時好像在大聲吆喝幾個行李搬運工似的,女友就這麼穿著工作服輕鬆順利地混了進去。
李智長舒了一口氣。
對於太空旅行來說,章群已經徹底厭倦,當然還不至於到見著飛船就惡心的程度,而是說他再也不會讓目光興奮地追隨窗外的星空了。他要做的就是吃了藥片睡上一大覺,或者在清醒的時候看看影視節目。總之,他已經不會再為宇航激動。
章群是一個相當遵守規程的人,他按部就班地上了飛船,按部就班地做好了飛行前的一切準備,並按部就班地被飛船送上高空。接著,章群按部就班地閱讀了最新航行手冊,又按部就班地按照手冊要求檢查所有艙室。
第一間是別人的,不用管它;第三間是自己的,剛才放行李的時候已經看過;第二間是救生艙,這是每次檢查的重點,如果疏忽了可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不過根據章群的經驗,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小,畢竟是首屈一指的大宇航公司嘛……哎,這艙室怎麼被反鎖上了?
章群開始以為是門扇鏽住了——這倒是個好兆頭,說明救生艙已經很久沒用了;但同時說明更不能疏忽,因為以前幾次事故都是因為太相信飛行的安全保障而救生艙無法使用造成的。
從第一間艙室裏衝出一個人來。
“您這是……幹什麼?”
“檢查一下救生艙,這是必要程序啊。”章群看到一個英俊的小夥子。“你是一號艙的?那我們是旅伴了。”
“大哥,這裏……有人。”
“什麼?”章群沒聽明白。
“我女朋友在裏麵。”
“你女朋友?她怎麼會在裏麵?”章群扭頭看看艙門又扭頭看看小夥子,語氣裏充滿了迷惑。“這裏不應該安排人啊……我去聯絡總部。”
“大哥,您就幫幫忙吧。”李智幾乎跪在章群的麵前。“她沒票,可我們急著趕往貢達星!”
“那怎麼行!這是要出危險的!”章群轉身回艙,顯然是要去聯係。
“大哥,您就放我這一馬吧!”小夥子幾乎跪下,拉著章群的衣角。
“不成,不成。”章群無動於衷。“這是我的權利。”
2
為了有效乘客的安全起見,李智的女友被清除出艙。
為了保險起見,章群在拋人的時候沒有出艙。
章群閉了一下眼睛,心裏有些歉疚。他知道,那女孩此去必然凶多吉少。裝載她的那個窄小的“額外救援艙”裏沒有多少糧食和淨水,否則讓她在船上的救生艙裏繼續呆著也就沒什麼問題了。最成問題的還是氧氣,它必然會比飲食先消耗完。她能漂流到一個文明星球或空間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好在宇航公司人道,事先預備了死亡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