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1 / 2)

當時她甚是驚異,向如風怎麼會突然邀請她一起去看日出?但說起來她住在海邊這麼久,即便是離海這麼近,卻很少去見過海上日出。

那該是怎樣的一副美景啊!

向夫人心裏不由地想,從前她在英國愛丁堡的河道上的一艘工業船上見過雞鳴過後的日出,是安逸和悄無聲息,是溫和與不入痕跡。她就一直在想,那是小河道,那麼大海呢?大海上的日出又會是怎樣一個盛景呢?

她來到中國這裏的海邊古堡,每次她打開窗,閉上眼感受吹過發際的風的時候,就在想“這就是海風啊”。帶來的風裏有著海水的味道,鹹鹹的澀澀的。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海鷗的聲音,如聆佳音,她就能想象出海鷗在海麵上飛過的情形。“海邊的日出一定會很美”,她一直這麼告訴自己,給予最大的期待和盼望。即便在沙灘上留下的腳印隻有她一個人的,她也會覺得一生一定要去看一次海上的日出。

一生太短,她就想看那麼一次日出。

就算沒有海鷗,就算沒有海風,就算沒有或者自然或者刻意的風景,就算沒有他,她還是想去看那麼一次。她的追求不算多:孩子和日出。

向如風坐在沙發上,一日往昔地用拐杖敲著地板。她知道他的耐心已經到了邊界,但很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立刻朝她發火,還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說:“走吧。”他對她的怒火她從來不希冀能夠消去,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是無法磨滅的。如果蕭露的死就是他對她的恨,那她也沒什麼好怨怪的。

向夫人點點頭,披上黑色的披風,拉下大邊沿帽,跟在了向如風的後麵走出了門。

海邊的風吹來是那麼清新,它能拂去人類的所有悲傷。自然賜予人類的,總是在想象之外,絕非意料之中。一陣海風吹來,將向夫人頭上的帽子吹掉直至老遠,她多年隱藏的喜樂終於在一瞬之間曝光在天空之下。向夫人回頭看了看她的帽子,隨風搖晃,難尋根處,她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命運和這帽子也相差無幾,一陣悲傷忽然逆流而上——她突然覺得好委屈。

一個曾經心狠手辣的女人,在封閉了自己多年、在暗處和陰影之下囚禁了多年之後,當她第一次走向溫暖和陽光,她會覺得自己與其格格不入、卻又歡喜地邁不開步伐——她需要溫暖和陽光、填補她多年的迷失。一個女人往往不會表達,於是她隻能選擇用淚水表達著連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心情。

她在哭,但是她哭得極是小心。斷斷續續、又淺淺呼吸,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她的淚水,他討厭哭鬧的女人。向夫人一邊流著不易被發現的淚水,一邊看向向如風。果然,他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的不快來,他果然還是發現自己的抽泣聲了嗎?

向如風看向大海,此時的海麵遠遠地顯出一道有著白色光圈的線來,他估計那就是海平線,大約離日出也不遠了。麵對向夫人的抽泣,他熟視無睹,頭也不回地說:“一會兒日出就來了,我需要安靜地看一場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