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軍統第四分站。
昏暗的燈光下,上海軍統站第四分站的站長楊建,正在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
他的速度很快,算珠在他揮舞動的手中發出一連串悅耳的撞擊聲。小小的算盤在他的手上,幾乎要成為一件精美的樂器。
每打一會兒,他就會拿起毛筆,在紙上仔細的寫著什麼。
他是在記賬。
是的,記賬,記載他這小小的棺材鋪每一天的利潤收入。
如果有外人看見這一幕,恐怕很難相信,堂堂的第四分站的站長,****中校,居然會在三更半夜的時候算賬。
偏偏楊建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年紀其實還不到四十歲,偏偏異常顯老,看起來似乎快接近五十。他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戴著一副有些搞笑的眼鏡,神情專注,就如在書寫一份極端重要的情報一樣。
楊建是一名很優秀的特工。他的優秀,在於他能夠很快的融入到他的第二職業當中去。
每一個特工都有自己的第二職業。唱歌、跳舞、教書、修理、經商。等等等等,而且每一名特工的第二職業都必須要相當的優秀,這樣才能最好的掩蓋他們的身份。
甚至絕大多數時候,特工們所做的事情都是圍繞著自己的第二職業展開,乃至有的人一做就是一輩子。
隻有非常年代,關鍵時刻,他們才會露出自己的鋒芒,展現自己的實力。
就如一把封存百年的名劍,不出鞘時仿若一束路邊的枯枝。
然而一旦長劍一出,就必然血流五步,寒光千裏。
正所謂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九州。
而楊建,無疑是這裏麵的佼佼者。他做過修理工,做過清潔工,做過中學教師,甚至還在一個教堂裏做過神父。
他的第二職業根據自己的任務需求在不斷的變換,然而不管他做哪一行,他總是能夠很快的融入進去,然後成為那一行的佼佼者。似乎他從事那一行已經數十年一般。
曾經有一次,他在一名日本軍官身邊做翻譯,每天從他那裏傳出無數的情報。而直到他接到情報,親手結果那名軍官的性命的時候,那名軍官還不敢相信他居然是軍統的棋子。
所以,他才能做到第四分站的站長這個職位。。
他現在的身份是棺材鋪的老板,他也自然的將小商人的重禮,吝嗇,乃至苛刻發揚到了極致。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店門,響了。
敲門的人按照一定的節奏和韻律發出了聲響,這是軍統聯絡的暗號。楊建皺了皺眉頭,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一根鐵簽,袖子一抖,就將鐵簽收了進去。
他這根鐵簽上,沾過無數人的血。
隨後他走到房門前,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
他的動作極有技巧,大半身子都隱藏在門口,隻將一點點身軀暴露在那來客可以注視的門縫中,隻要一有情況,他馬上就能閃躲。
這不是他的做作,而是一種本能。
特工,是在鋼絲上行走的人生,是在刀尖上跳舞的藝術。
這個職業,需要超人的膽氣,緊密的思維,高超的技藝與必死的決心,同時,還需要一顆淡泊名利,甘於平淡的心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一種反人性,不道德的職業。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勝任的。
而此時,這些所有先決條件的代表,他的頂頭上司東方雲,正站在他的門外。
雖然如此,但楊建並沒有馬上開門,而是先拉了拉門口的鈴鐺。
這個鈴鐺是一個報警裝置,直通內宅裏軍統特工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