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軍統總站。
在目睹司徒婉如飛蛾撲火般的壯烈以後,東方雲沒有再回到自己的公寓,而是重新回到了總站裏麵。
接近易寧山的計劃毫無疑問的失敗了。他的公寓已經落入了易寧山乃至日本人的監視中,再回去已經是毫無必要的事情。
現在他要擔心的,是如何肅清自己的內部。
隨著時間的推移,東方雲越來越覺得,自己所麵對的局勢,比自己所看見的,還要凶險百倍。
軍統內部有叛徒,這是毋庸質疑的事情。東方雲無時無刻的思考著該如何把這個叛徒給抓住。但是他越來越感到,叛徒或許不止一個,甚至不一定就是隱藏在自己的軍統總站裏。
他們有可能還隱藏在其他的分站,甚至是重慶總部裏。
東方雲越發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掉入了別人精心布置的一個局裏,而自己隻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就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一舉一動都身不由己的受到別人的牽製。
重慶方麵有人要對付自己,如果說一開始東方雲還隻是認為這些人隻是重慶方麵的部分奸細的話,他現在則意識到,要對付自己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重慶當局。
或許,他們早已在暗中埋伏了第二套人馬來尋找東西的下落,而自己,隻不過是他們用來吸引敵人火力的擋箭牌而已。
很有可能,自己和旭日的接觸也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他到上海來遭遇的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重慶總部的預先安排。
如果這些猜測都屬實的話,那麼自己的處境就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那不再是一兩個叛徒的問題,而是自己所有的手下,自己身邊所有的兄弟,都是叛徒!
或者說,在那些軍統特工們的眼裏,他才是真正的叛徒!
這是多麼可怕的場景,試想一下,倘若你身邊所有的人,你所有可以依仗利用的力量,都在暗中窺視著你,防備著你,隨時準備對你發起致命一擊,那麼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是甕中之鱉,束手無策!
每當思及此處,東方雲就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他實在無法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自己為軍統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到頭來自己卻隻不過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拋棄的棋子,而且還受到總部的猜忌和防備,這讓他如何不心驚膽戰,失望透頂。
東方雲覺得,眼下最好的出路,就是他立刻收拾東西,離開總站,脫離軍統的控製範圍,從此浪跡天涯,不再過問這些是是非非。
不然等他利用價值喪失殆盡的時候,等待他的,極有可能就是鳥盡弓藏的結局。
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因為他無法麵對日寇的囂張氣焰而無動於衷,更加無法麵對那些因為自己的命令而戰死沙場的忠烈亡魂。
他到上海以後,主持了一係列的行動,犧牲了上百名的軍統特工。這些特工都是因為他或錯誤或正確的命令而浴血疆場,直到最後倒在這片灑滿鮮血的土地上。
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就這麼擅自離開的結局。在東方雲的眼裏,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所以他不會離開,但他更不會坐以待斃。
他手裏還有一張牌,他不是毫無辦法。他要反擊,反擊!
他毫不猶豫的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按響了呼喚手下的鈴聲。
片刻後,楚超走了進來。
東方雲看著楚超的臉龐,沒有說一就話,他忽然覺得,這張臉,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
不僅僅是楚超,包括他身邊的所有人,他都覺得他們的身影已經在自己的腦海中變得模糊起來。變得是如此的虛幻,如此的不可琢磨。
但他還是下達了命令,他的聲音很冷,冷的有些機械。
他慢慢的說道:“你去挑選一些足夠可靠的兄弟,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去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