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廖敬凱總部。
“藤田將軍,辛苦你了!”房間裏,楊建將一杯熱氣騰騰的龍井茶放在藤田一郎的麵前,輕輕的說道。
藤田一郎披著一件大衣,臉上露著苦澀的微笑,他用中文說道:“敗軍之將,豈敢言勇。將軍之稱,還是免了吧。還要多謝先生相助。”
楊建點了點頭,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許得意的。他並沒有真的想從下水道直接向司令部發動進攻。而是在同內線接頭以後將行動地點改在了日軍的醫院內。他帶著人馬從下水道潛入醫院,很快占據了撤退路線上的要害據點。而他則親自帶領幾名心腹手下,偽裝成日軍軍醫,在手術室裏將藤田一郎給救了下來。
整個行動布局精致,動作迅速,幹淨利落,不留痕跡。是一次教科書般的完美突襲。
但他並沒有得意太久,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
當下,他收拾心情,鄭重的說道:“那好,那我就冒昧了。藤田先生,眼下的局勢相比您已經非常明了。廖先生已經先一步去南京了,最遲後天,我們就會想辦法將藤田先生送往南京。我想問一下,藤田先生,您可知道玉川少佐的下落?”
藤田一郎歉意的笑了笑,說道:“實不相瞞,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我也不知道玉川現在到底在哪裏。”
聽了藤田一郎的話,楊建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相對,其實他們的腦海裏,都在思量著同一個問題。
“玉川,你到底去了哪裏?”
而此時,萬眾牽掛的玉川少佐,正在曠野裏艱苦的跋涉。
他的臉上,手上,都有著刮傷的痕跡。原本整齊的軍服也有些破爛,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握著戰刀的手,依然沒有顫抖。
他一邊緩慢的行進著,一邊回想著自己的往事。
他原本應該是在溫暖的火車包廂裏麵,而不是這淒冷的曠野中。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上火車以後,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那些無所事事的袍澤,而是幾名德國軍官。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德國領事館的武官。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德國領事館的武官會乘坐日軍的軍用火車。但日德兩國本是同盟,因而玉川也沒有更多的思考,徑直走進了自己的包廂裏。
火車啟動,玉川在包廂裏睡的很安穩,很舒適。
本來旅程就應該是這樣,順利、安全。然而這寧靜的氛圍,在玉川上廁所的時候為止終結。
因為他在上廁所的時候,那幾名德國武官尾隨在他後麵,對他發動了襲擊。
襲擊異常的短促而有力,最終,逼不得已之下,玉川躍出了廁所的窗戶,跳下了火車。
逃出生天以後,玉川並沒有直接與鐵路沿線的日軍取得聯係。因為他已經產生了懷疑。
那幾名德國軍官是正大光明的登上日軍軍列的。那麼就無法擔保,他們對自己發動的襲擊,沒有日軍內部成員的參與。
玉川不是傻子。自從山本義夫死亡而無人追究以後,他就已經知道,局勢正在變得無比複雜和不可琢磨。因而他也倍加小心,眼下,除了自己的恩師藤田一郎以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此時的他,自然也不知道,在南京和上海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隻是依靠自己的雙腿,艱難的朝南京城進發。中途他在一些平民的家裏找了一些吃喝的東西,卻沒有找到合適的交通工具,因而暫時他還隻能依靠自己。
他還以為藤田一郎在南京。而這個時候,自己的老師,是他唯一能夠相信的人。
風,在猛烈的刮著,玉川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在那裏,他從高橋的遺物裏截留的《孫子兵法》,正在靜靜的安睡。
玉川一直把這本書帶在身邊。他上廁所的時候,本來想再看看,他有這個習慣。誰知道卻發生如此重大的變故,結果他帶著這本書一起跳下了火車。
遠遠的,有幾聲狗吠傳來。
玉川側著耳朵聽了一下,立刻皺了眉頭。
因為他聽見了槍聲。
槍聲不是很密集,聲音也很小。但他畢竟是經過了艱苦訓練的職業特工,他還是分辨出來,這是日軍軍官的南部造手槍的聲音。
他立刻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同時掏出了自己的手槍。他感覺,前麵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槍聲,腳步聲,呼喝聲,狗吠聲,交雜在一起,向玉川不斷逼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