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寄居(二)(1 / 1)

與高颺四目相對,唐悅鬆不敢久視,那人的臉除了讓人想到殺人越貨的山賊便再無其他聯想。唐悅鬆硬著頭皮加快腳步與之擦肩而過,前番與之打賭,便以自己手臂為賭注,雖有賭約約束,唐悅鬆亦甚是擔心眼前這怪人拔劍向自己索要臂膀,抑或直接便一劍砍來……唐悅鬆幾欲拔腿飛奔,與他擦肩而過之後便更加快了步子。

“小子。”

唐悅鬆幾至真的拔腿便跑,他心道:“完了!”

被他這般一叫,唐悅鬆連身也不敢轉,便如木雞般呆立。“小子,會武功麼?”

許久,才傳來唐悅鬆的回應:“不、會!”

“想學麼?”

“不想、想!”唐悅鬆猶豫一瞬便給出了堅定的回答。

他二人相隔丈餘遠近,背對著背,便似武者決鬥一般。高颺自懷中掏出一本冊子,“看你有點意思,這本劍譜你拿去,看不看隨你便,若沒看它,我不會上山習劍。”說罷將冊子擲向唐悅鬆,正好打在他肩膀,最後落在地上。

唐悅鬆隨之聽得一陣遠去的腳步,這才小心翼翼地轉身,但見林中早無人影。待長長出了口氣,這才撿起地上那本高颺擲給自己的冊子。但見那冊子隻如手掌一般厚,連書名都沒有,便是一本無名冊子,隨意翻來,隻見書中大多是些舞劍的人形圖畫,文字則占少數。唐悅鬆四下張望,當下便將其藏入懷中,大步朝醫館而去。

在回醫館途中,卻見兩名著紅衣的鼎教教徒扭著一唐悅鬆朝藏碧山而去,他們身後不遠,幾個村民正神情凝重地目送他幾人,準確地說,是目送那個被鼎教教徒押著的唐悅鬆,其中一名中年女子竟放聲大哭。唐悅鬆眉頭微皺,心道:“不知這鼎教作甚惡事?”

將至醫館之時,唐悅鬆瞥見屋前一片荒蕪的田地,靈機一動,不動聲色地大步往屋中走去。方一進門,唐悅鬆一怔,原來,她三人正在午膳。自己的飯已經給盛好了,便放在方桌空著的那一側。“我、我回來了。”

辰惜鶴莞爾道:“用膳吧。”

那兩個少女則目光有些怪,畢竟,自己對她們來說還是個生人。她二人俱是辰惜鶴徒弟,為自己送過早膳的那女孩兒叫魚初雪,另一人叫占冰夏。唐悅鬆方一入座,便道:“門前有一方荒蕪田地,我、我想……把它耕種起來。”

“嘻嘻,唐公子是沒事找事。”占冰夏笑道,似是洞穿了唐悅鬆的心思。

唐悅鬆臉一紅,“我隻是想做點事情……再者門前的田地確是荒蕪的呀,為何要一直荒蕪著呢。”

辰惜鶴道:“那便煩勞了。”

唐悅鬆一怔,傻笑了兩聲,因為,她同意了。

他花了一下午還多的時辰將田裏的雜草清除幹淨,明日便可播種。待到晚上歇息之時,唐悅鬆在自己屋中偷偷自床下隱蔽處取出那本無名劍譜。看著劍譜,唐悅鬆微有遲疑,但還是自第一頁翻開,赫然——第一頁赫然寫著兩行字,兩行詭異的告示般的話語。

“人皆可習此劍,人皆迷失心性。”

唐悅鬆反複念著這句話,一絲不祥感覺忽而閃過,但隨即,唐悅鬆冷哼一聲,乃是輕蔑地翻過此頁,來看後麵的內容。他便是這般一個人,外表柔弱,內心倔強,雖看上去膽子不算大,可內心深處卻從不願意承認自己真正怕過什麼。

還是第一幅舞劍圖畫,便已將他深深引住,“有這麼使劍的麼?!”唐悅鬆一陣驚歎,於劍法他雖是外行,但直感還是告訴他,沒人這麼使劍……

次日,唐悅鬆起了個大早,往竹林趕去。清新夾帶著草葉香氣的晨風使人異常清醒,唐悅鬆一陣長長吐納,隨便拾了根竹棒,當做長劍,一手持劍譜,一手持竹棒,便這般練起劍來。比照著書中怪異招式的圖畫,一招一式地比劃起來……

辰惜鶴等人有時會入林采藥,有時一早便在院中煉藥,唐悅鬆每每練完劍已是辰巳時分,稍作歇息便又至田間勞作,完事之後又來鑽研劍譜,偶爾會被叫去當辰惜鶴入林采藥的陪同,他自占冰夏口中得知,原來,辰惜鶴是路癡。除去練劍種地,他還耳濡目染地讀些醫書,懂了些藥理。

便這般,他在竹海開始了數年的寄住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