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奇貨呂不韋(4)(1 / 1)

名分上有君臣之別,實際合作上的主配角格局早已形成。創業的這一路上,一切都是由呂不韋設計、安排、操控的,因此,坐在秦王座上的子楚,治國理政,習慣上更多的仍然是聽丞相的,大事小情全權由呂不韋定奪。

一個商人,剛剛取得了一場商戰的輝煌勝利,特別是在獲得財富以後,放緩腳步是他本能的選擇,——眼前的一切告訴他無須再去冒險了。在子楚的秦國裏,獨攬大權的呂不韋徹底放棄了稱霸諸侯、與東方交戰的思路,主動講和,以求安逸。強大的西秦主動求和,東邊各諸侯自然是熱情響應,紛紛與之修好。趙國友好地把趙姬母子送回秦國,秦王子楚夫婦、父子得以重逢團聚。硝煙散盡,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隻是昔日的異人今天的秦王,實在是福淺命薄,僅僅享了三年君王的榮耀便駕鶴西去。趙姬成了王太後,其子十二三歲的政兒繼位,尚未通曉世事的嬴政尊呂不韋為相國,恭敬地稱其作“仲父”,“國事皆決於不韋”,這一來,整個大秦帝國悉數歸在呂不韋帳下。一樁合作的買賣,呂不韋得以獨享其勝利果實。

誌得意滿、不可一世的呂不韋,終是渾身殘留著商人的劣根,他開始忘乎所以了。

先奪回自己的女人。呂不韋恢複了與舊情人趙姬的關係,當然不能公開,但幽會對他倆而言實在是再便利不過的事,兩人重續前緣、再渡愛河。

極力顯示呂氏的威勢。那個一直躲在幕後為兒子出謀劃策的呂老公不幸謝世,呂不韋找到了顯示自己權勢的機會,他動用大量人力物力,把父親的葬禮搞得場麵宏大,各諸侯國紛紛派遣使節專程前來吊唁。送葬的隊伍較真正的秦王葬禮還要氣派。一時之間,呂氏名滿天下,哪個敢不拜倒在呂不韋門下。

東施效顰咱也養士。楚國的春申君、趙國的平原君、齊國的孟嚐君、魏國的信陵君,都是各自國家的王公貴族,為網絡人才、廣招賢達,在自己的府中養閑納士,一時風靡天下,人稱戰國“四公子”。東方諸國養士原本是為了借以有效防範西秦的進犯,但當這股風氣傳揚開後,演化成了一種顯示貴族名望與實力的時尚。趕時髦是暴發戶們的通病,呂不韋想,咱堂堂大秦帝國的“仲父”,威風八麵,倒讓你們四個小子搶了風頭,我看你們有幾個錢,能養得過我。呂不韋大張旗鼓,麵向諸侯各國發出招賢納士的公告,各處的遊士乃至雞鳴狗盜之徒聞之,紛紛湧到呂氏門下,呂不韋也不考問其賢愚,來者不拒,全部納之府中養了起來,最多時門客達五千餘人。

附庸風雅著書立說。呂不韋雖官至相國,主宰秦政,但他最清楚自己的軟肋在哪裏,到了這個時候,財富對他沒有太大意義,“商販”成了他最忌諱的胎記,是他在士大夫麵前最羞於啟齒的。中國的官場上,再土的土豹子一旦登堂入室,鸚鵡學舌也要拽幾句哲理名言以顯示自己滿腹詩書。呂不韋也未免俗,他著手開始一項借以包裝自己的巨大文字工程,讓門客們暢談政治,漫議天地萬物,最後編成了一本二十萬言的書,親自起名曰《呂氏春秋》。為了進一步擴大這部著作的影響力,商人的呂不韋動用了他的強項,發揮廣告的效力,他命人將全書謄抄懸掛於鹹陽城門上,聲言誰能改動一字,即賞千金。這一招果然靈驗,人們紛紛前來一睹奇書,一時之間,《呂氏春秋》名揚天下。至於它是否完美到無人能改動一字,純屬廣告炒作,何況以呂不韋當時的威名,誰敢不知趣地去觸這個黴頭?這裏我們並不是有意貶低或無視《呂氏春秋》的曆史思想文化價值,歪打正著的事並不鮮見,讓呂不韋有幸遇上罷了。

頭腦熱得發燙的呂不韋,盡情享受著至高權力給他所帶來的無上榮耀,這時候他完全忽視了身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睜著一對鷹眼疑惑而厭恨地盯著他,——始皇嬴政在仲父的驕聲威勢下慢慢地長大。當然,導火索還得女人來做。前文我們說了,官商之間的往來交易,絕不可以拿女人當做籌碼,這種情感變化無常的活物,遲早會攪渾池水、泛起波瀾,讓你無法收場。

秦莊襄王子楚死時年近而立,年輕的王太後趙姬正處在春意盎然的季節,一方麵她要老相好來滿足她旺盛的****,另一方麵又可以借此牢牢拴住眼下這個能左右她母子命運的男人的心,是故“不時宣召甘泉宮”,頻頻約會呂不韋。權大無匹的呂不韋會缺女人嗎,更重要的是他開始擔心了,一旦傳出相國與王太後私通,畢竟頭頂還有個小嬴政,畢竟這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論及禮法,千刀萬剮不為過。呂不韋決定退出這場危險的感情遊戲。可這玩意兒不是誰想什麼時候退出便可隨意退出的。王太後不幹,王太後“淫心正熾“,耐不住獨守空房的寂寞。一道難題就這樣擺在了呂不韋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