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鎮子裏一片漆黑。
文承都的房間像所有人一樣黑著燈,裏麵悄無聲息,似乎跟隨整個鎮子陷入安眠之中。
窗戶上傳來“啪”的一聲,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反身插好窗閂後,從這個人影處傳來輕輕的響指聲。
“怎麼樣?”床上有人問,聲音是文承都。熄燈一個時辰,他居然沒有入睡。
“少爺!”那個人影在床前單膝跪倒,是剛吃完晚飯就消失的多姆:“沒有發現可疑的情況。”
“沒有問題?”文承都在黑暗中皺起了眉頭。
“是!”多姆壓低了聲音回報:“收到的消息說大爺派了十二死士,咱們上午剛好殺了十二個。估計是沒有了。”
文承都在黑暗中沉思了一會,才問:“那兩個齊州人呢?”
“那個孫白虎的確是個道士,吃了飯以後一直在地上打坐。蕭公子拿了本書在床上一直看。”多姆仔細回想自己看到的情況:“奴才監視了一個多時辰,蕭公子隻起身叫小二倒了壺水,沒有其它動作。”
沒有威脅?文承都有點懷疑。他本名宇文承都,是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的第二個兒子,雖然是妾室所出,可卻是先皇親封的天寶大將,長安被攻破後,他就被派來打探情況。前幾天父親發了密函召他回揚州,信裏還說:若是他帶領手下的二十萬人擁立新朝,就封他為皇太子。可是不知道他那個酒肉大哥怎麼得了消息,居然一批批的派了殺手前來。他的軍隊都駐紮在長江沿岸,從長安到揚州的長途跋涉之中,可以信任的就隻有多姆一個。
“不太可能啊。”他仔細想了想說:“那個姓蕭的左手食指戴了一個紫色的扳指,右手中指上有很厚的繭,眼睛亮而聚光,一看就是用弓的好手。何況……”他想起蕭曉雲站起來拿杯子時手腕上有意無意露出的一截金絲,沒入衣袖盡頭的似乎是一枚柳葉刀。
“少爺。”多姆等了一會沒有聽到聲音,才出聲問:“難道那位蕭公子也是大爺派來的?”
“還不能肯定。”他大哥平日隻知道喝酒宴賓玩女人,這次對於父親的密令卻反應如此之快,如果不是有能人相助就是他以前看走了眼。可是不管原因是什麼,揚州的探子沒有探聽到全部的消息也是有可能的。“那個道士的武功似乎不高,可是姓蕭的卻一直吹噓他,分明是調虎離山轉移我們的注意力。這個人不可小窺,明天一起上路時要多加注意。”
“一起上路?”多姆跪在地上有點不解:“少爺,既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何必要一起上路呢。”
“從那兩個人的身形來看,應該擅長遠距離作戰和偷襲。”宇文承都在黑暗中慢慢解釋:“把他帶在身邊看著,總好過不知什麼時候遇到冷箭。”
“少爺英明!”多姆跪在地上,心裏對宇文承都反客為主的心思佩服的五體投地,“奴才明天一定注意那個姓蕭的。”
“嗯。”宇文承都在床鋪上翻了個身,也許是一個晚上對蕭曉雲捉摸的太久,閉上眼睛時居然看到上午血戰結束後,慢慢走近的青色身影:“那真是巧了。”那個人隔著滿地的屍體對著他遙遙行禮,清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低沉,讓人聽了有說不出的舒服:“在下姓武,名重慶。”
青色的影子後映出血紅的夕陽,那個人臉上泛著淡淡的金色,仍然是一臉微笑的說:“在下姓蕭,不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