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眼淚我無法明白,譬如隻是看到了遠方緋紅的雲霞而已,我卻突然間、毫無征兆的留下了眼淚,此時我心裏空蕩蕩的似乎什麼都沒想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腦海裏盤旋著,我無法看清一切。
輕輕的擦幹眼淚避免揉紅了眼睛,站起身來閉上眼睛平靜一下,再猛的睜開眼睛,極目的是撲天蓋地的斑斕色彩,是青白的天伴著晚霞映入眼簾的原因。
順著花壇的鵝卵石小徑走進住院部大門,拾級而上的時候聽到身後救護車呼嘯而過,心,還是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又亂了,鼻子很酸,牽動眼眶蓄滿了眼淚,無奈的抬起頭想要逼回眼淚,耳邊卻響起了一陣回憶。“想哭了就趴我懷裏好好哭,我不在的時候就抬起頭把眼淚逼回去,等我在了再哭。”眼淚就流耳朵了。
踏進病房的時候護士剛好替床上的人拔下針管,快速走過去按住剛剛拔下針管的地方,大拇指大地方還是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手本能的收緊,大拇指將指下的皮膚按出了一個指印。
以單腳跪地的姿勢停在床邊,將捏在手掌裏的手按在自己臉上輕輕摩擦,感受著對方的體溫,空蕩的心才有了一絲安慰。
等到傷口不再流血以後鬆開手指,轉身走進浴室打來一盆熱水替他擦身,他一直都是一個很愛幹淨的男孩子,在學校的時候每次吃飯之前如果打了籃球,是一定要洗完澡才會出來,我就拿著手機坐在他樓下的人行道上看著動漫,直到他用手掌揉亂我的頭發我才能清醒過來,抬頭的時候他的唇也會印下來,再極快的離開,看起來什麼也沒發生。
瀝幹毛巾塗上香皂,小心地擦拭著他的臉,盡量不讓毛巾後擺接觸到他的傷口,額頭、眉毛、眼睛、鼻梁、嘴巴,什麼都沒變,隻是也不再會對著我笑的春風和煦了,鼻子又酸了。
換過毛巾解開他的扣子,皮膚蒼白一片,還記得第一次與他擁抱:是媽媽打來電話要我一年不要回家,我知道家裏肯定又出了什麼事,但是媽媽是不會告訴我的。一個人坐在醫學院解剖樓的頂樓哭泣,這是我唯一能在學校裏找到一個不會有人的地方,接到他的電話說是誌願隊的表格有一項出了錯需要修改,剛剛哭過的原因鼻音很重,極盡平常的語氣說完話掛掉電話呆呆的望著遠方的天空,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醒來時周身一片溫暖,與以往醒來的感覺不一樣,所有的感官慢慢恢複,觸鼻處淡淡的桂花香味,抬眼是他的明媚五官,眨一下眼睛確定了不是夢境,然後就是他在我耳邊說“想哭了就趴我懷裏好好哭,我不在的時候就抬起頭把眼淚逼回去,等我在了再哭”。
抬起手臂,以前堅實的肌肉全部萎縮,現在的肉隻能算是掛在他手臂上了。他的個子很高,我卻很矮,所以最喜歡玩的遊戲就是雙手掛在他伸直的手臂上被他蕩來蕩去,那個時候就可以笑得很開懷,什麼都都不摻雜。
拉起對麵的護欄將他翻過身去,背後的皮膚也已鬆弛,還記得和他為了看一次這座城市的全貌爬望城坡,走到半路實在走不動他突然將走到他前麵的我翻過身來一把呼到他的背上,除卻剛開始的僵硬,想通以後慢慢的放軟身子,隻敢抓住他雙肩的手輕輕的環過他的脖子,頭也順勢擱在他的肩窩處,聞著混著汗味的桂花香,在他耳邊輕輕的說“我不想再是隨風飄飛的柳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