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刀尖子命(1 / 2)

如果這個胖子能夠爽快的掏出三十一文肉錢,再豪爽的嚷著“我要打賞這細娃兒一文錢。”

王一半在想,如果是這樣,那自己應該用屬於自己的一文錢幹什麼呢?從吃想到喝,從喝想到賭,從賭想到女人的大腿,王一半終究沒有想到該怎麼花費那一文錢。

恍惚間王一半走到了肉攤,一分不差的掏出三十一文錢,他望著自己黑臉的義父:“福爺說打賞我一文錢吃茶。”

“啪!”趙大柱一巴掌把王一半扇了個趔趄,王一半盯著趙大柱滿是黑毛的粗壯手臂,其實他有一百種方法能在這隻手打到他之前……把它整個剁下來。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被烈日一曬竟然開始癢麻,就像有蟲在往下爬,王一半摸了摸,原來已經口鼻竄血了。

王一半的這個義父早年凶勇好鬥,和許多不要命的背繩子結了梁子。背繩子,就是違法亂紀被官差以繩縛手丶背在身後的人。

趙大柱被人抽冷子狠狠圍毆了一次,從此凶煞一時的黑臉潑皮變成一個老實的黑臉屠戶,以至於後來別人笑話他,說他慫,碰到硬茬就成了縮頭烏龜。

在趙大柱和他媳婦的一次爭吵時,王一半悄然聽到了一些東西,趙大柱的媳婦說他那活兒沒用,不是男人!

王一半那時才知道,為什麼趙大柱要他跟他姓趙,那群背繩子對他下黑手,壞了他的命根子,他不生育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趙大柱為了延續香火不得不收了王一半這個乞丐,好吃好喝的供著,隻等改名換姓,變相留下趙家血脈。

王一半流落在巴地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但他知道自己姓王。如果這個姓氏都丟了,那王一半活著也就沒有意義了,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找回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世。

王一半死都不曾改口,沒有改姓為趙,所以斷了念頭的趙大柱對他的態度開始惡劣,從惡語相向到拳腳相加,如今已是看他一眼就犯膈應。

王一半眼神冰冷的走開了去,挨了這一巴掌,他似乎清醒了許多,他美好的想法全被趙大柱打得稀碎,落了一地。

日頭漸漸落下,趙屠戶準備開始收攤了,今日依舊隻有這幾個老主顧,這生意越發做的窘迫了。

王一半邁開了雙腿走向城東的城隍廟,趙家他進不得的,他會挨打。為什麼如此烈日還穿著棉衣,因為城隍廟的晚上冷,他知道如果自己犯了風寒,他肯定敲不開郎中的門。

提溜著手中的豬下水,王一半總是心神不寧,他滿腦子裏都是被趙大柱一巴掌扇沒了的一文錢。“福爺差我一文錢,義父該我一文錢,合著我該有兩文錢,但是我現在一分錢都沒有,這多日怪!”

王一半渾渾噩噩的踏進城隍廟,把豬下水往幹稻草上一扔,血水四濺。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的老乞丐立即撿起豬下水開始洗刷。

也不知是王一半傍上了有點廚藝的老乞丐,還是老乞丐傍上了王一半這張苦命的飯票,這一老一小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一個小土灶上架著黝黑破了一小半的鐵鍋,老乞丐一直盯著鍋,就像盯著自己的命似的。再往土灶裏扔進幾塊幹燥的木頭,老乞丐起身找碗去了。

一個合格的乞丐,他要飯的碗應該不能離身,否則他連乞丐都做變了味道。老乞丐去四處翻找多餘的碗,因為今天來了客人。

王一半看著老乞丐藏汙納垢的手指不停的翻動,再望著鍋裏翻滾的白色腸節,他沒由來的心情燥熱起來。這種燥熱,就是殺意上頭的前兆,他今晚要做一些殘忍的事情,這是不可避免的。

老乞丐把一鍋下水平均分成三碗,巴地之人都喜辣,這種與生俱來的無辣不歡造就了麵前的三碗紅湯。滿滿一層的辣椒鋪在碗裏,辛辣的熱氣讓那位多餘的客人開始叫喚。

“能給我一碗麼?這年頭吃不飽肚子也是造孽,我以前天天吃宴席哩,因為老子有本事。”

王一半循聲望去,一個邋遢的老瞎子栽倒在稻草堆裏,他脖子上鬆弛的皮膚一陣蠕動,紅湯下水飄散的味道令他喉結幾個滑動。

老乞丐舔了舔嘴唇:“有本事的人現在都摸著姨太太的白屁股,可是你卻倒在城隍廟!”

老乞丐的話似乎堵住了瞎子的喉嚨,他的喉嚨不再滑動,一聲冷哼後,瞎子從懷裏掏出幾枚古錢。他洋洋灑灑往地上一扔,用細長的手指開始摸索古錢上的花紋。

老乞丐一看這倒黴瞎子竟然還有錢,他立馬端起一碗紅湯朝瞎子走了去。瞎子耳朵微微動了動,漸漸收起扔掉的古幣,這就是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