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眠棘(1 / 2)

入夜,德陽寒風凜冽,冷氣侵襲著整個街道,月光如同白紗,鋪滿了大地。

老嫗吃過飯,已經沉沉睡去。世界陷入了黑暗,萬籟俱寂中,李洛兒麵無表情的推開李院大門,緊了緊身上棉衣,大步消失在夜色中。

…………

這裏是德陽最大的賭場,人聲鼎沸,形形色色的人在這裏都能看到。如同一個標本館,上至高官巨賈,下至平民百姓,賭場裏的人,種類齊全,無奇不有。

李洛兒望著燈火輝煌的賭坊,沒有牌匾,門口吊著兩枚巨大的骰子,汙濁的空氣從敞開的門裏飄出,味道很雜,嗅著雖然惡心,卻也有種怪怪的感覺。

走進賭坊,不再環顧四周,李洛兒直直的站在賭坊中央,四周盡是喧鬧的賭客。賭具的搖晃聲,賭客的呐喊聲,拍板聲,咒罵聲,大笑聲,每一種聲音都讓李洛兒對這個地方萌生了濃濃的厭惡。

川人喜賭,因為川人很能吃苦耐勞,能夠老老實實吃苦的人,不難猜測其心理,或許是因為受了一句話的誆騙——“做人要腳踏實地”,又或許……這些人的的確確是因為命賤。

墨守成規,膜拜禮教,永遠的腳踏實地。這不是美德,這隻是牧人誆騙羔羊的牧歌,是騎士手裏的韁繩!

因為能夠腳踏實地的吃苦,所以他們更能腳踏實地的承受失去。他們輕易的就接受了賭,接受了這種得失立見的拚搏方式。

回想起李遠山的話,李洛兒突然在這些人身上找到了對照。抬轎的人很多,坐轎的人卻很少,往年四萬萬賤民抬著一個皇帝,如今幾百號賭棍抬著坊主,當真可悲。

皇帝需要各種詔令安撫百姓炸起的皮毛,坊主需要各種驗證抵消賭客的疑心,方式不同,結局一樣。他們都具備一個相同的條件,就是一顆冷酷的心。

李遠山的冷血在幾十年的時間被磨光,他終究不願意再欺詐這些苦命人,洗了手。

“爺爺,何苦由來呢?你狠著心腸繼續做著買賣,這些後生就會恬著臉等你撫摸他們柔順的背脊,而不是輕輕鬆鬆就給您戴上了項圈。”

李洛兒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很快,一個夥計迎了上來,詢問李洛兒是否要賭。

“請你們坊主出來。”

李洛兒瞌著眼睛,語氣冰冷,她並不會隱匿自己的心情,她的臉上和語氣都寫滿了不快。

夥計搓了搓手,臉上笑容更加諂媚:“請稍後。”

轉過身,夥計臉色立馬變得陰寒,這人看模樣又是來鬧亂子的。其實麵對這個長相不差的女子,他並不想報告坊主,坊主又淫又蕩,免不得最後就會上演一場辣手摧花的悲劇。

看女子的穿著打扮,並非富貴人家,來此必定是尋不爭氣的家屬。

“這些個不懂事的賭哥兒哦!”夥計輕歎一聲,敲響了坊主的房門。

很快,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穿著奢貴的錦服,中等身材,略顯富態,臉色蒼白如紙,眼眶深陷發青,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中年人友好的一笑,笑臉上滿是熱情,非常有風度的伸出手:“你好,我就是這間坊子的主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洛兒表情十分冷漠,她看著坊主慘白而又潮濕的手掌,很惡心。“你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