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關門出來,聞總工接了一個電話後對丁海剛多:哎呀,對不起,北總請我吃飯,車在大門口等,怎麼也推不掉。丁經理,我就不陪你了喲。
聞德遠真是小人,你有了好吃的,悄悄地米西米西就行了,何必說出來炫耀嘛,你這不是故意惡心人嘛。
聞總工一瘸一拐地走了,丁海剛歎了一聲。歎息聲在空屋裏顯得特別淒涼。官海潮心疼男人,挽住他胳膊說:老公,你這個總工咋個這麼做呢?
丁海剛說:正常的,私人老板這裏,大家眼裏隻有老板,沒什麼項目經理的。懂了吧,這就是我一直不要你來工地的原因。
官海潮挽緊了男人:老公,沒想到這麼艱難,是我錯怪你了,對,對不起。
丁海剛挺起胸膛一笑,把老婆的手夾了夾,他不想讓老婆傷感。說沒啥,打工嘛,隻要掙到錢,何必在乎虛東西?再說,我們不用當牛郎織女了,想起來就舒服。官海潮笑了,丁海剛說走,老板不請,我們自己請自己。
絲廠東麵的生活區有大片綠草坪,上麵長著幾叢巴茅草,遠處是巍峨的白虎SX麵生產區的燈光黯淡,米國次貸危機後,這個深處內地的半成品廠也受了影響,幾乎半停工了。
官海潮起路上一顆小石頭說:老公,要是綢廠不垮,我今晚恐怕在也在倒夜班呢——你不曉得,絲綢行業看似輕鬆,其實噪聲、粉塵、汙染挺大的。
對頭,要是熬到現在,你呀,眼花耳聾,肺葉全部纖維化,雙腿靜脈曲張像爬滿了蚯蚓,黑桃臉上全是雀斑……垮了好!丁海剛附和著,極力安慰老婆。
官海潮卻忽然甩開丁海剛說,呸,不許你瞎說。我們那廠本來是掙錢的,都是被羅農民那個貪官害的。其實這些年,我們經常想起綢廠,雖然那是就幾十百把塊錢,但畢竟是己的廠。
是啊,這就叫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看現在,錢是多了點,但總感覺像孤兒一樣。
聞總工的背影在大門口消失了。丁海剛哎道:都是我害了你呀,當初你要是選擇了公安局和煤氣公司那兩個傻子,現在就不會跟著我唱臥龍崗了。
一隻老鼠從陰溝竄出,接著創出兩條小黑狗,丁海剛摟上老婆說,別怕,這是刁參謀家的大黑和小黑,跋扈得很,從不給外人搖尾巴。
刁參謀?是不是諸葛香蘭的舅娘?
就是,刁參謀的男人以前是個木匠,現在是B段的項目經理,外號叫焦國舅。他們先搬進來一個月,但張廠長夫人不許他們用廚房,自己搭了石棉瓦廚房。可我們這邊,我一去說,人家就同意了。你說,怪不怪?
盯著老公的笑臉,官海潮說:一點都不怪,道理有二,一是說明你英俊,張夫人給你麵子。二是說明那個張夫人和你一樣都是一根筋,不按常規出牌。
剛到大門口,施工員田軍追了上來,對丁海剛說不想在B段幹了,你把我派到焦國舅那裏去支援,說好的半個月,兩個半個月都過去了,還不把我調回來。丁經理,我不幹了,明天我就卷鋪蓋回來。
丁海剛連忙問為什麼,田軍說焦國舅動不動就罵人,不對就罵。丁海剛說調你去焦國舅那裏不是我的主意,當初焦國舅打電話來我還幫你抵擋了一陣,說工地上的質檢資料需要你搞,焦國舅就找你舅舅,給你舅舅下了一招蹩腳旗,這才把你調走的。
田軍是袁誌江的侄子,想不到焦國舅也不給麵子。丁海剛無奈地勸著,田軍越聽越是氣,忽然轉身走了。
官海潮詫異地說,他咋這樣?居然敢對你耍脾氣?
丁海剛說,私企就是這樣,需要你就是丁經理,不需要啥都不是。
大門口空曠而冷清。據說絲廠是當年本市最大的引資成果,曲鎮長因此步步高升。他卻滿肚子委屈,說還是那ZJ佬劃得來,幾年不到,絲廠的土地就增值了七八倍,這真是外國賺中國,沿海賺內地。內地空搞燈——鎮長曾經對諸葛向北說,你看,我雖然戴上了開發區主任的烏紗帽,可我掙到了啥?諸葛向北笑了,曲主任這是裝處,他手裏的項目不是錢是啥子?
走到大門口,一個矮胖女人提著大包走過來。丁海剛趕緊喊張總夫人好。那女人點頭走了,官海潮就開玩笑說老公有女人緣,要是武則天還活著就好。
噓!丁海剛看到前麵路邊的一輛白色轎車停了下來,趕緊噓了一聲。焦國舅一家人下了車,聞總工立馬鑽了上去走了。焦國舅一家人嘻嘻哈哈走過來了,丁海剛想打招呼,可他們卻把頭轉向一邊,走遠了。
看到老公如此被人輕視,官海潮呸了一口說,神氣個屁,老公要不我們去幫我表弟,在外省搞房地產,不是億萬富翁也是個千萬富翁。
不不不,丁海剛一口否定,去找你親戚更丟臉!
你呀,要麵子卻丟了裏子。你要學聞總工,嘻嘻哈哈八麵吃糖。
丁海剛說糖就算了,我想吃你嘎嘎。嘎嘎是做愛的暗語。天色更暗了,丁海剛去抓老婆,官海潮卻躲閃開了,丁海剛快步追上去拉起老婆走上了一條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