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緊,這邊屋子就丁海剛兩口子住,顯得很清冷。晚上,陽台上的玻璃門時不時晃動,好像有人在撬門。
半夜,官海潮忽然驚醒,說有賊。丁海剛就裝模作樣道:梁上的君子,我這裏沒好東西,就一個拖箱,幾件換洗衣服,你去焦國舅那邊看看嘛,七八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喲。
官海潮說不是賊,估計是風婆婆,見我們睡的涼板床,想來關心我們。
工地上的床一般是90厘米寬。現在睡上兩個人,蓋上兩條棉絮就顯得很逼仄了。翻身要喊一二三,要同時行動才行。官海潮睡的怨聲載道。丁海剛就勸道,算了,別埋怨史主管了,他也是個打工仔,花一分錢,老板都要把發票掰開看半天,他不敢給我們買雙人床。
天漸漸發白,官海潮起來走到窗前,拉開一絲窗簾,看到上麵B段廚房門口的老母狗。官海潮驚喜地說,哎,你猜,老母狗是啥顏色?——想不到吧,原來它是一條大白狗呢!
丁海剛笑道:這有啥奇怪,人能洗白,狗一樣能也洗白的。
老母狗下了兩條崽,一條叫大黑,另一條叫小黑,都滿了月。現在正圍著老娘撒歡。老母狗伸長舌頭去舔崽子,把鐵鏈子掙得嘩嘩直響。官海潮看起了勁,不覺哼起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這歌。
那邊廚房,一個中年婦人端著盆走出來,狗們都朝她搖頭擺尾,卻劈頭蓋臉挨了婦人的一盆髒水,都哀叫起來。
遠處的刁參謀馬上怒吼:哎,你幹啥子,咋這麼沒人性?婦人是B段魏總工的老婆,她也不示弱,就頂撞了起來。
刁參謀馬上翻臉,拍著腿大罵:你打狗欺主,不想幹了就滾嘛!總工夫人更凶,摔下不鏽鋼盆就罵:刁婆娘,我一來就叫我燒早火,燒了你媽一周了,你也不換班,難道要我一直燒下去?告訴你,想整我的寶器,我不幹,老娘不伺候你了!
婦人拍拍肚皮,拍拍屁股走了,刁參謀還追著罵。何金花背著一背簍菜回來,見了刁參謀就笑嘻嘻地說,三嬢,三姐在後麵喲。
刁參謀以為是哄她,就把肚皮一挺,說,我不怕,是那個婆娘先鬧的,要鬧就陪她鬧個夠。
話沒說完,諸葛香蘭走過來了,大聲說:先鬧後鬧都不對,這不是你那鄉壩頭,想起想起就來罵街。諸葛香蘭說得很嚴厲,刁參謀馬上啞了火。
官海潮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吸了一口涼氣說:哎呀,想不到這個大籮篼竟然這麼厲害,老公,趕緊起床,我去廚房下麵了。
官海潮剛擺上幾個不鏽鋼碗搭作料。聞總工抱著茶杯從對麵套房走過來,歎息:賤啊,以前在單位上睡不香,現在卻睡不著,一輩子的勞碌命啊。
官海潮笑問:這是為啥子呢?
聞總工說:窮骨頭發燒啊,嫂子!哎,丁經理呢?
和你一樣,半夜都在想精想怪。
下麵咯,——要吃的報數。諸葛香蘭回來看到官海潮在廚房下麵,她放下菜背簍就到兩套屋大喊起來。
官海潮挑好麵條,回到寢室逗老公:丁經理,你三姐問你吃幾兩,她下麵。
丁海剛翻了個身沒理睬。
外麵聞總工、史主管、資料員肖忠,測量員湯結巴、兩個老年保衛等都大聲報了數。不一會,諸葛香蘭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麵條出來,咚的一聲,擱在客廳大圓木桌上。
人們端著碗,從臉盆裏挑了麵條,稀裏嘩啦吃了起來。何金花也來了,馬上蹲在廚房裏擇菜。官海潮一看也趕緊去擇菜,諸葛香蘭跟進來悄聲說,海潮姐,以後就用大盆煮麵,節約作料。我舅娘那邊,時間一過就倒了喂狗,這些人將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