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邊疆城,梁氏布料鋪內,伽洋子正擺著門框外的大白花,心裏默默地開始傷心。今日是蘇小荷離世半百之日,按照常理,到這日子,門外白花早該卸下了,屋內白窗花也早該揭下了。可伽洋子,卻依舊將這白窗花貼上窗戶,將白花掛好在門框。
木司南穿著一襲黑衣,扶著門口的梯子,看著梯子上擺弄著花的伽洋子:“為何今日還要擺白花?”
伽洋子低下頭,神情憂傷:“小荷姐姐愛花,她曾說過,若她哪日離去,定要我擺上鮮花整整三年,才不枉她生前貌比花美。”
“貌比花美?”木司南一愣,扶著梯子的手跟著一抖,上麵伽洋子差點要掉下來,伽洋子怪罪地丟給木司南一個白眼,木司南連忙又開口,“你是說,在你心裏,她就隻是貌比白花美?”
伽洋子哭喪地撇撇嘴:“你以為呢?難不成真要我去擺鮮花?那鮮花知道我把它們貌比小荷姐姐,鮮花不得哭死呢……”
伽洋子說得傷心,下麵木司南無奈地搖搖頭,而門外,蘇小荷抱著胳膊聽著伽洋子對她的“深情表白”,冷冷一哼,趁著前麵木司南和伽洋子兩個人不注意,一個側身,閃回店內。
當伽洋子和木司南好不容易“邊對蘇小荷深情表白,邊罵這梯子怎麼這麼抖一定要換個新的”,然後將這白花掛滿匾額之後,兩人互相攙扶著進了裏屋。一進門,便見床上有什麼東西般,被窩鼓成了一個球。
伽洋子好奇地將被子一把揭開,隻見裏麵有一個人正蜷縮在床上,她好奇地探過腦袋,一張熟悉的臉蒼白地出現在她的麵前。這張臉的雙眼緊閉著,伽洋子倒吸一口氣,鼻尖一卡,想說什麼,可最後出嗓子的,竟然是一聲尖叫:“啊!!!”
木司南跟著探過腦袋,他瞳孔一瞪,也跟著大叫出聲:“啊!!!”
蘇小荷發誓,她本來是想坐在這床上等這兩人上來好好聲討他們一番,說怎麼能把自己那麼好看的臉比喻得和白花一樣,可沒想到,這兩人也不知道在樓下磨磨蹭蹭什麼,讓她等著等著實在等不下去,然後她往床上一栽,就睡著了!
若要問蘇小荷是怎麼醒的,別說笑了,這木司南和伽洋子叫得那麼大聲驚悚,她蘇小荷又不是神仙,能不被嚇醒嗎?
當然,她蘇小荷也不是凡人,當她再睜開眼的瞬間,伽洋子的尖叫聲瞬間停止,她瞪著碩大的眼睛看著蘇小荷,然後很意料之中地“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木司南連忙一把摟住暈倒的她,回頭看著錯愕中的蘇小荷:“蘇姑娘!快去叫大夫啊!!”
蘇小荷剛想下床去叫大夫,木司南連忙又一把將她攔住:“不對!蘇姑娘,你現在半百日回來,能見到陽光嗎?不會被曬著化成煙灰了吧?”
就這樣折騰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等三人都清醒且冷靜,可以坐在一張圓桌上靜靜地說話了,已經過了差不多有兩個時辰。這時天色已然變黑,伽洋子命侍女們做好了一桌飯菜,三個人邊說邊聊。
蘇小荷從自己被程天陽看中當小荷小姐開始,一直說到了回到京城又返回邊疆來找他們結束。當然,自認為聰明如蘇小荷,隻將程天陽看中她歸為“一場意料之外的一見鍾情的邂逅”,再將她逃婚,比喻成“一場意外之中的意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逃婚了”,再再將與何爾翎的重逢,比喻成“正好遇到了一個幼年好友,大家便聊開了,在他府上小住幾日”。
伽洋子聽完這段蘇小荷自詡是“驚心動魄”的旅程後,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又連忙撞醒了一旁趴在桌上睡著的木司南。木司南連忙睜開眼睛,順勢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啊?蘇姑娘?故事講完了?”他一愣,“好精彩啊!”
木司南假兮兮地拍了拍手,蘇小荷無趣地哼了哼,她看著伽洋子一臉無聊到爆的樣子,跟著踹了踹伽洋子的腳:“你們兩個太不夠意思了。”
伽洋子“嘿嘿”一笑:“小荷姐姐,實在是你的故事太無聊了。”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但是我還是很開心,你終於回來了。”
蘇小荷哼了哼,木司南跟著開口:“蘇姑娘,我立刻回付文國王宮告訴耶律王子,說小荷小姐回來了,我想,耶律王子定是會激動得連夜趕來的。”木司南說著就要起身,蘇小荷連忙瞪大了眼睛,拉著他的衣袖將他叫住。
簡直是笑話!她蘇小荷好不容易逃出了付文國王宮,製造了假死來騙過付文國所有人,她怎麼可能會在現在要突然回去呢?
但蘇小荷又知道,她是不能直接這麼和木司南說的,所以她裝作是很憂愁的樣子,好像猶豫了一會兒,才和木司南開口:“還是先別和程天陽——”她頓了頓,“我是說,耶律王子,還是先別告訴他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