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大雨一連下了五天。
長安城外的軍營裏,早就漲滿了泥水,兵士們沒有辦法,隻好挪到林子裏,三五一群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有的手腳靈快的,早已爬到樹上,靠著比腰還粗的樹杆睡著了,雨點透過濃密的枝葉打到身上,竟渾然不覺。
火頭軍拿出油布裏裹著的火石,試著點燃讓雨水浸濕了的柴禾。
“他媽的,這是什麼鬼天氣,雨下的讓人心慌,勞軍的官差怎麼還沒到……”兵士們憤憤的罵著。
在不遠處的帥帳中,一位已過了不惑之年的將領正來回踱著步,擰緊的雙眉下,一雙眼睛顯得疲憊無神。
須臾間,喧嘩聲傳了進來,隔著帳簾有聲音道:“啟稟大人,張副將帶領眾人求見。”
“不見。”將領不耐煩的道。
報事軍卒剛走,隻聽“唰”地一聲,帳簾一挑,張副將領著幾員將官闖了進來。
大唐中和元年、這個延續了兩百六十餘年的中國曆史上最強盛的王朝,正在麵臨著繼安史之亂以來最大的危機。
話還要從頭說起,兩晉時期,早已對中原大地、富饒之鄉垂涎三尺的塞北各族,就像橫行草原的白毛風般,席卷了長江以北的大半個中原。晉皇室隻能被迫南遷,偏安於江南。
南北方各民族間紛爭不斷,大小十六個政權來往交替,形成南北朝對峙的局麵。三百多年來戰火連年,民不聊生,史稱‘五胡亂華’。
應分合之理,北周重臣楊堅篡權,建立大隋,起用精能之仕,北抗塞北各族,掃平南陳,一統天下。怎奈大隋國祚短淺,楊堅臨終時傳位於次子楊廣,殊不知廣為‘六短之君’,繼位後禍國殃民,**宮室,大興兵戈,興建運河,引來天人共憤,各處紛紛豎起反旗。一時間中原又陷入了群雄爭霸的局麵。
晉陽(今太原)唐國公李淵,起兵反隋,用其二子世民之策,平滅十八路義軍,開創了大唐基業。
唐朝中期,經過了太宗的貞觀之治和玄宗的開元盛世後,大唐朝如同其它的王朝般,從顛峰開始向低穀滑落。中原各地藩鎮割劇,藩鎮節度使手握重兵,總攬軍政大權,不從天子號令,虎視眈眈,以窺神器。
一場席卷了中原大地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應時而生,大唐朝就像一隻在怒海裏翻騰的大船,已千瘡百孔,再也經不起一記重擊。好在天佑李氏,唐將李光弼,郭子儀率兵平亂,收複失地,大唐才得以中興。
國運剛見好轉,又遇宦官專權,大臣結黨,天子不明,以重稅加於百姓,時逢連年天災,藩鎮戰亂頻起,一時間民怨沸騰,天下群雄並起,李唐江山岌岌可危。
山東冤句反了黃巢,自稱衝天將軍,僅用五年時間,聚兵三十萬之眾,縱橫於天下,攻城掠地,各地節度使為了保存實力,對黃巢之亂守多攻少,更讓黃巢躍馬天下如入無人之境。
如今黃巢已陳兵潼關之外,離長安咫尺之遙,朝廷被迫急召鄰鎮兵馬禦敵。
唐將劉允章為人正直,深懂用兵,據潼關以抗巢兵,一連打了幾個勝仗,黃巢無奈,隻好暫時退兵,待整軍後再戰。
劉允章正要調配兵馬,加強防禦之時,朝廷突然傳來旨意,調他率軍回長安等待勞軍,另派唐將曾元裕率部防禦潼關。
劉允章無奈,隻好領兵回師,在長安城外駐軍,以待勞軍的官差。
怎知半個月過去了,勞軍一事如石沉大海,沒有一點消息,這幾日又連降大雨,將士們饑寒難奈,自然牢騷滿腹,軍心不穩,如果再這樣下去,嘩變是在所難免的。
副將張群之帶領幾員將官闖了進來,還沒等劉允章問話,搶先道:“大人,屬下有下情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