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縱虎歸山(1 / 3)

雨終於停了,強烈的陽光烘烤著大地。

從長安到潼關的官道上,一隊人馬飛奔而來。為首者年約三十五歲上下,寬肩窄腰,身型偉岸,因長期曝曬的黝黑皮膚閃耀著亮光,麵如刀削,一雙靈活機智的眼睛神采飛揚,筆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邊掛著一絲自信的笑容。

官道兩邊青山秀麗,流水潺潺,不時有飛鳥掠過,帶來一串悅耳之聲。

李克用感受著身邊的一切,策馬奔馳在蔚藍的蒼穹之下,從此刻起,天地間能擋得住他的事物將再不存在……

李克用本姓朱邪,塞北沙陀族人,其父朱邪赤心曾任山西朔州刺史,因討伐龐勳之亂有功,唐天子賜名為李國昌,李克用也就因此改姓李。

沙陀族本屬西突厥的一部,由於塞北艱苦自然條件的原因,族人無不勇猛強捍,李克用十五歲時就隨父出征,立下軍功,軍中稱為‘李鴉兒’,被授以雲中守捉使之職。正因朱邪父子功高,又屬西突厥人,也深受朝廷所嫉。

李克用雖在朝為官,但實為人質,天子偏聽讒臣之言,削弱朱邪赤心的兵權,又派大將赫連鐸、李可舉率兵屢伐,朱邪赤心兵少,補給接續不上,隻能帶著本族人馬逃回塞北,投靠了韃靼族。李克用知情後,打點了真金白銀送與田令孜,才免於此難。

在長安時,李克用整日在府中撫琴吟詩,足不出戶,靜觀其變,怎料否極泰來,因黃巢之亂,朝野上下無人能用,又有盧攜的保薦,李克用才能重見天日,為本已紛亂的時局,又橫添變數。

身後的二十幾騎均是李克用的本族戰士,個個都是能征慣戰的好手,訓練有素,配合上無懈可擊。

李克用的心腹愛將薛誌勤策馬趕了上來,沉聲道:“大人此去,可是有意為那昏君守潼關?”

李克用看了一眼薛誌勤,言道:“此行為朝庭賣命是假,摸一摸黃巢的底才是真。誌勤可知,為何各路節度使均不出兵抵禦黃巢,任憑黃巢做大?”

薛誌勤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他們在等黃巢打進長安,滅掉李唐,他們就有借口出兵,名正言順的爭霸天下了,到時鹿死誰手,還未曾可知……”

薛誌勤點頭稱是,問道:“近聞塞北契丹族日益壯大,首領耶律阿保機,文武全才,得到了奚族的支持,率領契丹各部,有吞並塞北各族之勢,不知大人怎麼看?”

李克用道:“契丹本是鮮卑族柔然部後裔,曾多次犯唐,朝庭無奈,才起用了胡人安祿山抵禦契丹,結果釀成安史之亂。今耶律阿保機趁此天下大亂,朝庭無暇顧及北方之際,定是要先統一塞北各族,再圖謀中原。他將是我族最大的勁敵,隻是,現在我沙陀族人都投靠在韃靼族,要談聚集力量對抗契丹,還是言之過早。”

薛誌勤又道:“怎奈我突厥汗國早在唐軍和回紇等部的聯合進攻下滅亡。西突厥又逃到了大漠以西,隻留下我沙陀一部和**的一些殘存部族。實力已大不如前,如若不是這樣,契丹也不會背棄我們突厥汗國,日益壯大。”

李克用目視前方,歎了口氣,又道:“塞北其他各族近來可有什麼動靜?”

薛誌勤答道:“據我族探子報,回紇族和黨項族一直臣服於朝庭,近聞黃巢兵臨潼關,有意出兵相救,又恐契丹在後偷襲,隻好按兵不動。吐穀渾、室韋、靺鞨、女真(靺鞨分支)和西南方的吐蕃等族也是各有各的打算,準備伺機而動,天下的形勢已不再清晰明朗。”

李克用沉默了片刻,試著在心裏勾畫出北方各族的勢力藍圖,又道:“眼前最重要的是潼關之戰,我倒要看看黃巢有多少斤兩,再從長計議。”

這一刻,李克用的心裏泛起一絲興奮之情,他好象能遙遙感覺到各路對手的強大,同時也深知未來就握在自己的手中,海闊天空將任他闖蕩。

薛誌勤見前方有一片樹林,忙道:“趁著還沒到前線,這段路是最安全的,大人不如在前方的樹林裏歇一歇,填飽了肚子再走……”

“嗬嗬,好吧,我也餓了……”

李克用邊說,邊向後打手勢,示意身後人馬放慢速度。

就在此時,沒有任何先兆的漫天箭雨,從左邊的山林中向李克用的隊伍灑來,人們察覺到時,已經晚了。

頓時有五六騎同時中箭,戰馬驟然向前倒下,把騎手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後麵的沙陀戰士來不及改變方向,馬失前蹄,和前邊的人馬滾作一團,場麵混亂不堪。

李克用見勢不好,隨即抽出寶劍,一手操起掛在馬身側的盾牌,抵擋著向他射來的勁箭,大叫道:“快進右方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