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朱溫在府邸的書房之中,手持一份卷宗,麵現深思之色,幕僚謝瞳則坐在客席,微閉二目,細品著杯中青茶。
好一會兒,朱溫才道:“這麼說,如今唐天子是在巴蜀忠武節度使王建的地盤上了?”
謝瞳聽罷,微微的點了點頭。
“王建此人怎麼樣,先生可有耳聞?”
“此人並無大才,其誌也隻在巴蜀之地,與我們又相距甚遠,應該構不成威脅。”謝瞳有條不紊的答道。
“太監田令孜已死,現在唐天子麵前的近臣是誰?”
“風聞是太監劉季述和韓全誨,不過此二人行事作風一向詭秘,學生我也知之甚少。”
“看來如果唐天子站穩了腳跟,就會頒旨於天下各藩鎮節度使,來討伐我義軍了?”朱溫皺眉道。
“很有可能,王建定不會容唐天子一直在成都避難,所以僖宗等人為了盡快返回長安城,而下旨討伐我軍也隻是時日問題。”
朱溫踱步到窗前,看著園中月下的梧桐樹,又追問道:“南方其他各鎮節度使有什麼動靜嗎?”
謝瞳把杯中之茶一飲而盡,站起身來,走到朱溫身旁,道:“南方各地節度使由於長久偏安於封地,又相互之間有所防範,所以輕易不會妄動兵戈。我觀南方各鎮節度使所關心的隻是自己的封地和兵權,反倒是對誰坐天下,沒多大興趣。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南方各地才能長治久安,得到長遠的發展,其富饒的程度要遠遠大於戰亂頻發的北方……”
“嗯……這也正是北方人對南方魚米之鄉有所向往的原因,哎,也不知我軍什麼時候能揮師南下,一統中原……”朱溫顯得有些惆悵。
“嗬嗬,將軍此話還是言之過早。依學生看來,目前我軍最大的壓力還應該是來自塞北的各族。我義軍能否擋住塞北各族的聯手進攻,還是個未知之數。如果有人能聯合塞北勢力,進犯中原的話,那我們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謝瞳分析道。
“不錯,先生說的有道理。以後還要麻煩先生多派人收集來自於南北的情報,特別是要關注僖宗在成都的動靜,如果有新情況,請速報我知……”朱溫讚許的道。
謝瞳領命離去後,朱溫也換好了便服,出府去拜訪朋友。
※※※※
朱溫按著之前愁東流所留下的地址,來到其下榻之處。
此處本是一套環境清幽的小院落,在小巷的縱深之處,顯得典雅、舒適,自有一番與世隔絕的味道。
朱溫輕叩門環,見門沒有鎖、院中又無人答話,便推門進得院來,又點起院中燈台,坐在一個青石墩上,等候愁東流。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大門被推開,愁東流的身影出現在朱溫麵前。
愁東流見院中所坐之人是朱溫,不由喜道:“原來是朱兄,東流看到院中有燈光時,便想到可能是將軍了。”
“哈哈,先生真是個忙人,我白天時來了兩趟,都不曾相見,所以隻好在這裏幹等了。”朱溫忙笑答道。
“我正好打來了上好的花雕,你我二人邊飲邊談。”
愁東流說罷,提起左手的小酒壇,在朱溫麵前晃了一晃。
朱溫則注意到愁東流左臂的衣袖刮開了一道口子。
“先生的衣袖刮開了……”朱溫笑道。
愁東流好像剛剛注意到般,看著刮開的衣袖,不由出了一會兒神,才道:“我卻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刮破的了。”
隨之又笑道:“也許是我走路之時,想問題想的入了神,沒有注意到吧,切休要管它……我們進屋再談。”
“就在這裏吧,還挺涼快。”朱溫說著,坐回石墩之上。
愁東流取來杯筷,切了一碟醬肉,二人圍著院中石桌落座,對飲了起來。
“……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先生請教。”朱溫看著杯中之酒道。
愁東流笑著點了點頭。
“先生遊曆天下之時,可否聽說過有關於‘歡喜佛’這個人?”
“哦?將軍問的是在吐蕃之地,名聲僅次於‘大日如來’攝摩藤的‘歡喜佛’月芳蓮兒嗎?”愁東流詫異道。
“也許是吧,我對此人並無了解,還請先生知無不言。”
愁東流吃了一口醬肉,又把杯中之酒飲盡,才道:“將軍還真是問對人了,對於這兩個人,東流還真有些耳聞,不過還是說來話長……這吐蕃之地,自古以來就有部族在此生息繁衍,東流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做雅隆部。到了大唐初年,此地出現了一名真正的英雄,乃是雅隆部族長囊日論讚之子鬆讚幹布,這鬆讚幹布無論是文治武功,都是吐蕃曆史上的第一人,他平滅了蘇毗、羊同諸部,定拉薩為都,正式建立吐蕃的第一個王朝。”
“此人朱某也略有耳聞,聽說鬆讚幹布是位佛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