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一所大宅院的書房之中。
朱溫皺著眉毛,看著手中的卷宗,目光落在‘封朱溫為長安守備,管轄都城、皇宮內部的城防、治安等務。’這句話上,沉默不語。
在他身旁的還有平素交好的葛從周、王重隱二人。
葛從周道:“這是我賄賂了宮中宦官,才拿到的聖旨抄本,上麵說大帥要立國號為‘大齊’,年號‘金統’。原唐朝廷官員,隻要願意出來做官的一律留用。封尚讓為太尉兼中書令,趙璋為侍中,孟楷、黃浩為尚書左、右仆射,皮日休為翰林學士。黃揆、黃恩鄴、林言、嚴實、蓋洪等人皆封高官,其餘人等論功行賞……”
王重隱補充道:“我軍此次北上,意在攻取都城長安,又由於之前叛唐軍對長安城的掠奪,才讓我軍此次占領長安城變得易如反掌。這麼看來,隻有潼關一戰是真正的硬仗,而這潼關之戰,雖有皮軍師的妙計,但要不是朱兄在關鍵時刻帶人打開城門,我軍此刻恐怕還在潼關之外呢……這第一功,怎麼說也應該是朱兄的,如今其他人都有厚待,卻隻封了朱兄一個守備,這實在是大材小用之極了。”
葛從周也點頭附和道:“如今軍中誰人不說,要不是朱兄及時打開了潼關城門,我軍將士說不定又要增添多少犧牲呢!而且很多軍卒都視朱兄為軍中可敬仰之人。”
朱溫把心中不快壓了壓,笑道:“守備之職,幹係重大,長安城裏外的安全,全在朱某一人肩上,由此可見大帥對我的信任。雖然級別不高,但朱某也要盡心盡力……”
兩人還要說話,朱溫擺了擺手……
正在這時,傳令官到。
三人才知晚上要在皇宮內舉行宴會,招待從南方而來的使者。
傳令官去後,朱溫開口道:“此次我軍占領長安之後,必然會對周邊各藩鎮產生威脅,特別是在南方割據的天平節度使高駢等人。我軍才占領長安幾天,南方的使者就到了,可見其對我軍真是顧忌之深,不知晚上的宴會,又會有什麼好戲發生呢?”
“哼!反正被封高官的不是我們,之後的事,你我兄弟就靠後站,讓拿到好處的去操心吧……”葛從周憤憤地道。
“嗯……不可如此,大丈夫不能計較一時之得失,安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長安守備雖官職不大,但卻足以見得大帥對我的信任,我們還是要做好眼前之事,至於其他的東西,該是我的跑也跑不掉……”朱溫斬釘截鐵地道。
幾個人又攀談了一番,朱溫才告別了眾人,走出了葛從周的府邸,來到大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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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朱溫口稱不在乎官職的大小,但確切的說,剛才那份聖旨的抄本,確實擾亂了朱溫的心神。
朱溫明明記得在潼關城外時,黃巢曾親口說出他立了頭功,如果論功行賞的話,怎麼也是個一品、二品的大員,他萬萬沒有想到,隻封了自己一個小小的守備。
而原先唐廷的舊官員寸功未立,則一律留用,像孟楷、趙璋、黃浩這樣的小人,卻身居顯位,這讓他更是無法理解。
官職的大小隻是一方麵,其中隱藏的意思有很多,最重要的是讓他明白了,自己能在黃巢的這隻大碗中,分得多少羹。
黃巢在江山未定之時,就急於稱帝,這本身就犯了從政與兵法之大忌,如今又搜刮美女、珍玩,大封親信,如此利令智昏的決定,突然之間讓朱溫感到義軍的前途變得渺茫。
他站在一條小巷旁的垂柳下,眼望著路旁幾個手搖蒲扇,邊潤著茶水,邊下著殘棋的老者,出神的想著心事……
“這位朋友,不如下盤棋吧?”
朱溫聽罷,心不在焉的應聲坐下,勉強從煩亂的心神中掙脫出來,把精力轉移到眼前的殘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