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混入人流之中,沿著長街一路向東,來到位於東市的‘千鳥居’門前。
長安城的東西兩市本是胡商聚集之地,通過絲綢之路來的波斯商人主要彙集於西市,而從扶桑、高麗、東南亞各島國來的客商則大多居於東市。
如此一來,長安城的東西兩大集市彙集了當時東西方的商品,可謂包羅萬象、琳琅滿目。在盛唐之時,四麵八方之國均來長安朝拜,也有很多異國人士在長安定居下來,生根發芽。如此一來,讓關中之地變成了東西方文化的交織點。
今日的東西兩市,雖不及盛唐時的繁盛景象,但也讓人眼前一亮,膚色、服飾各異的商客雲集於此,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語、帶著種類繁多的貨物,在這裏實現他們日入鬥金的夢想。
千鳥居本是東瀛商人的聚集之地,其建築風格別有特色,在白牆綠瓦下是一座座分割得十分整齊、利落的庭院,而院中的花、草、鬆、竹都修剪的特別精致、典雅,再配上圓石、流水,可謂小巧之中另含一番韻味,與中原磅礴大氣的建築風格大相徑庭。
守門之人一身東瀛武士打扮,剔著看似有些滑稽的‘月代頭’,據說這種發型是為了防止戰鬥時頭發散開遮住視線而剃,腰中插著一長一短兩把倭刀,雙目中卻流落出一絲高傲的神色。
朱溫記得小西夜行曾經說過,這一長一短兩把倭刀,長的為‘太刀’,短的為‘小太刀’,在作戰之時,一般使用太刀,小太刀隻起輔助作用,可東瀛劍術又分很多流派,個別流派可以雙刀齊用,甚至隻用小太刀。
朱溫走上前去,守門武士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朱溫從懷中取出一個紅木製的圓牌,上麵刻著一個‘臨’字,遞與眼前武士,守門武士接過圓牌,立刻麵露尊重之色,對朱溫鞠了一躬,才轉身進屋報信。
不一會兒,身著中原服飾的小西夜行從門裏走了出來,見來者是朱溫,先鞠了一躬,才道:“朱兄怎麼有閑情來會?”
朱溫看著眼前這位異國友人,慚愧道:“說來話長,找個方便的地方再談。”
小西夜行這才注意到朱溫身著平民服飾,沉聲道:“朱兄隨我來。”
朱溫隨著小西夜行穿過一層層的庭院,所過之處,無論男女均停住腳步,向小西施禮,小西則視若無睹,引領朱溫來到一處稍微偏僻的院落,朱溫環視了一下四周,仿佛置身於異國的庭院之中,不由心生一番感慨。
小西夜行拉開木門,與朱溫進入屋中,分賓主席地而坐,仆人奉上鮮綠的抹茶,二人對飲了一杯,小西才道:“不知朱兄因何事來訪?”
“哎,黃巢要對我動手了。”
“哦?”
小西夜行聞言,並沒有立即發表意見,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才道:“中原有句古話叫兔死狗亨,鳥盡弓藏,看來大齊的天子要妄殺功臣了。”
朱溫聞言,並沒有答話,隻是失望地搖了搖頭。
小西夜行從身旁的刀架上取下他心愛的忍刀,邊在手中把玩,邊道:“在我們扶桑國,武士的生命本就是屬於君主的,無論是什麼時候,以什麼理由,隻要是君主下令,武士都可以隨時奉獻自己的生命,卻從不考慮為什麼?這可能就是我們扶桑人與中原人最大的不同。而如果被賜死的武士選擇切腹自盡的話,他生前所得的俸祿還會照常按月發給其家人,家人也不會為此感到蒙羞。但如果有人敢反抗的話,那就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