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叱摩聞言，把酒杯放在桌麵上，道：“耶律可汗在說什麼，我有些聽不懂？”
“哈哈哈，完顏可汗何必再打啞謎。昨夜我遭到十幾名黑衣人的刺殺，幸虧被人所救，才得以活命。我想三位對於這件事，不會不知情吧？”
“哦？耶律可汗也遭到刺殺了嗎？可汗認為我三人與此事有關，不知有什麼證據？”完顏叱摩又道。
“確切的證據雖然沒有，不過要猜到與三位可汗有關，卻不是什麼難事。如今塞北各族之中，與我契丹一直不睦者就是黨項和吐穀渾，而隨著吐蕃和韃靼的聯合，夾在中間的黨項和吐穀渾受到很大威脅，我契丹再也不是其最大的敵人，此二族要想存活下來，不但不會加害於我，還會和我真誠合作，因為他們需要聯合契丹的力量，共同抗擊強敵。而據我所知，韃靼和吐蕃有意在鬥羊宴上對各族可汗下手，所以在宴會之前，他們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另外，新近回到塞北的李克用本身立足未穩，又因為在中原為官多年，此人對中原的興趣要比對塞北的興趣大得多，應該不會輕易去淌塞北這灘渾水，所以也應排除在外。這樣一來似乎就剩下三位可汗了，再加上今日塔爾宏圖找到的刺客屍體中有室韋人、靺鞨人和女真人，這些人均被長釘刺中要害，這就更讓我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那麼行刺之人會不會與各族可汗無關，而單純是耶律可汗的仇人呢？”完顏叱摩反問道。
“在此鬥羊宴之際，誰能為了個人恩怨而不惜成為塞北公敵？恐怕隻有為了民族大義，才會有人鋌而走險吧……今日，耶律阿保機與三位相聚於此，並沒有問難於三位的意思，隻是如今的喀刹城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已把我們罩在中央，如果大家不能真誠合作的話，恐怕誰也別想活著出去。”
“嗬嗬，耶律可汗想真誠合作？不知鬥羊宴之後，可汗有什麼打算？”莫賀弗天吉問道。
“實不相瞞，隨著韃靼和吐蕃這兩個強族的聯合，我契丹已經再沒有回旋餘地，對於這次的鬥羊宴，契丹和韃靼兩族之間，隻有以一族的滅亡才能告終，而我耶律阿保機希望與三位摒棄前嫌，合力對付塔爾宏圖與攝摩藤。至於莫賀弗可汗問我族將來的打算，坦白地說，平定了塞北中部之後，我會親率大軍征服東北的渤海國，到時候也許會與三位對陣疆場，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哦，這麼說，我們始終是敵非友了？”莫賀弗天吉又道。
耶律阿保機緩緩站起身來，踱到窗邊，眺望著夜色中的喀刹城和更遠處無邊的黑暗,道：“何不讓我們換一種角度去思考，我耶律阿保機之所以要統一塞北，並不單單是為了契丹一族的利益……在長城以北的這片廣闊大地上，從來就不缺少強悍的民族，而當一個民族強大之後，就必然會用武力入侵中原的形式來證明自己才是天下的主宰，遠到犬戎、匈奴，近到突厥等等，都在重複著同一件事。可悲的是，我們不得不承認，中原的文化要遠遠高於塞北各族，我們雖然可用武力短暫的統治中原，但在此過程中也會被中原文明所征服、同化，到最後不但沒有學到漢人的長處，反而失去了塞北民族彪悍的特點，落得慘敗收場，兩晉時由塞北各族在中原建立的大小政權就是最好的例子。那麼，怎樣才能做到真正的長期統治中原呢？我經過冥想苦思之後，終於有了結論。”
莫賀弗天吉不得不承認，耶律阿保機的話讓他產生了興趣，統治中原確實是塞北各族最崇高的追求，就連他自己也反複思考過這方麵的問題，隻是室韋的勢力相對弱小，還不能付之行動罷了，他偷眼看了看落至訖蒙和完顏叱摩，顯然，耶律阿保機的話也同時打動了這兩個人。
耶律阿保機繼續道：“簡單地說，就是以中原文化為根基，在塞北建立我們自己的帝國。這些年來，我契丹大批的掠奪、收容和籠絡中原人才，他們帶來了我們遊牧民族所不具備的高度文明，讓我族在政治、軍事、農業、手工生產、文化等等方麵一躍千裏，從而成為塞北第一強族。但僅僅這些還遠遠不夠，隻有統一塞北各族，才有可能把中原文明傳到塞北的每一個角落，建立起能在文化和軍事上都能和中原王朝對峙的帝國。到時候，塞北各族將在我耶律阿保機的旗幟下，越過長城，揮師南下，從而長期、穩固地統治中原。為了實現這一抱負，我耶律阿保機需要的不是對手，而是誌同道合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