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師古大踏步走進鄭府前廳,對若有所思的朱溫道:“五千兵士已經集結好了,這寨子應該怎麼守,俺還想聽聽賢弟的高見。”
朱溫聞言,看了看腰佩鬼頭雙刀,滿臉絡腮胡須的大漢龐師古,不慌不忙地道:“敵兵據此還有幾裏?”
“剛才探子來報,三股敵軍距離此地隻有兩、三裏地之遙,再有一盞茶的工夫,也就到了。”
朱溫點了點頭,略有所思地道:“那麼依兄長來看,這鄭家寨應該怎麼守?”
“哈哈,不瞞賢弟,要俺說,隻憑五千人馬,這鄭家寨根本守不住,好在此次的任務是拖延時間,而不是死守這裏。我們可以緊閉東南西北四座寨門,先用弓箭手居高射擊,等他娘的敵兵來到近前,我們就大開寨門,痛痛快快地殺他一場,大不了來個同歸於盡,也是快哉!”
朱溫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道:“龐兄說得雖然痛快,但我們卻絕不可為。兵家之事,最重要的一點莫過於‘知己知彼’四字,如今情況緊急,想要‘知彼’,恐怕來不及了,不過,壞就壞在,我們連‘知己’都做不到。”
“哦,何出此言?不瞞賢弟,我們魏博牙兵可謂驍勇善戰,就是麵對敵方的十萬大軍,也有一拚之力……”
“龐兄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我對腳下的鄭家寨並不十分了解……”
龐師古仿佛從朱溫的話中領悟到了什麼般,笑道:“哈哈,這還不好辦?這鄭家寨是鄭太公的,如果有什麼不懂的,把他叫來,一問便知。”
“好,龐兄和我想到一塊了,既然這樣,就有請鄭太公……”
不知為何,在如此情況緊急之際,朱溫反而覺得自己的思路要比以往更加清晰、敏捷,即將來臨的危險,讓他嗅到了戰場上熟悉的氣味,這是一種由鮮血和鋼鐵所凝成的氣味,他雖然從不去向往這種氣味,但每回聞到之時,都會讓他感到親切、舒適、興奮、以至於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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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鄭家寨三麵山口處集結了大批的藩鎮隊伍,猶如密集的蟻群般連成一片,給人一種窒息的壓抑。
徐州鎮守使時溥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望著遠處鄭家寨中或明或暗的燈光,心中卻十分快意……
就地理位置而言,魏博處於冀、豫、魯交彙之處,北臨盧龍(今河北東北部),東接平盧(今遼寧朝陽),南達徐州(今徐州),本是兵家必爭之地,但由於魏博牙兵驍勇善戰,臨近各藩鎮為了保存實力,基本都采取避讓的態度,這樣一來,牙兵的活動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每到糧荒時節,便侵擾臨近藩鎮,搶奪糧食,讓各藩鎮節度使頭痛不已,特別是近兩年來,時溥麾下的徐州連年豐收,牙兵更是猶如叮在肉上的蒼蠅般,轟也轟不走。為了徹底鏟除牙兵之患,時溥反複思量後,才利用鄭家寨的獨特地形,定下了這條兵困牙兵之計。
可問題也隨之而來,牙兵的驍勇是出了名的,被困於此,必然會做困獸猶鬥,如果隻憑借時溥手上兵力,即使能消滅牙兵,其自身實力也會受很大打擊,而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不過,好在有鏟除牙兵之心的並不隻時溥一人,他很快便找到了兩個願意合作的夥伴,此二人便是盧龍節度使李匡籌,平盧節度使王師範。
與時溥一樣,此二人的領地均受牙兵困擾多年,聞得時溥有此意向後,便一拍即合,才有了今日兵圍鄭家寨之舉。
“稟報大帥!”
副將時儀的聲音打斷了時溥的思路。
時溥不慌不忙地道:“講……”
“此刻三路大軍已經兵圍了鄭家寨的三麵山口,據我軍探子報,三麵山口處並無魏博牙兵的身影,請大帥定奪是否立刻攻寨。”
“嗯……傳我的軍令,向另外兩支友軍打出信號,全軍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居中,弓弩手殿後,點起火把,向鄭家寨全麵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