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八百八十一年秋,喀刹城的人們迎來了塞北各族最大的盛會,鬥羊宴。
城中東北部的會場外圍,早已人山人海,人們身著節日盛裝,在深秋的暖陽下,露出愉悅的笑容,正欣賞著會場中充滿塞北風情的表演。
一隊隊沉浸在鼓樂之中的舞者,隨著時而低沉,時而婉轉,時而歡愉,時而高亢的樂聲,舞動起健美婀娜的身姿,跳起草原民族最原始,最奔放的舞蹈。
李克用一身戎裝,端坐在東看台的沙陀可汗席上,會場全景盡收眼底……
鬥羊宴的會場位於喀刹城中東北部的一塊偌大空地之上,四周圍繞著木製柵欄,柵欄外是普通民眾觀看鬥羊之處。主看台在東側,其中設有眾可汗的席位,主看台兩旁是各族隨行人員所在的副看台,此刻均已座無虛席,每個席位前的食案上均擺放著烤製的牛肉、烈酒和果品,可供人們在觀看鬥羊時享用。
會場的四角是四個大羊圈,每個羊圈中都圈養著百十頭雪山高鼻羚,以作鬥羊之用。在會場的北部立著一幅一丈來高的鍾架,鍾架上掛著一支重達千斤的蒲牢紋青銅雙耳大鍾,從鍾上的紋飾來看,此鍾已經年代久遠。會場的南部立著一隻用來煮羊肉的饕餮紋青銅三足大鼎,與對麵的大鍾遙相呼應,取的是鍾鳴鼎食,權傾天下之意,會場的正中間是一個用圓木圈成的橢圓形巨大柵欄,這便是鬥羊的場地。
塔爾宏圖為了保證本次宴會的順利舉行,特別安排其得力手下哲辜,率領一萬韃靼近衛軍來維護會場內的秩序。會場的外圍則由大將軍塔爾守義安排的兩萬韃靼兵士負責,一切布置都顯得井然有序。
昨天夜裏,李克用召集了家族中的子嗣和身邊的眾位將領,進行了一次深入的戰前會議,對今日的行動進行了全麵、細致的安排,此刻,家眷、親族已被移到安全之處,眾位將領也各就其位,一切都在按照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鬥羊宴上還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數,恐怕誰也說不清楚。
由於塞北的自然環境和特殊的氣候,導致土壤並不肥沃,也不適於農耕生產,生活在這片遼闊土地上的人們就隻有依靠遊牧的方式來維持生息繁衍。而對於遊牧民族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水草茂盛、肥沃的草場,可近些年來,隨著狼群的猖獗、幹旱、草皮沙化、戰亂等等諸多因素,天然的草場已經越來越少……牧民們為了找到更好的草場,就要不停地向遠方遷移,這樣一來,問題也就隨之產生。如果牧民一旦進入外族領地放牧,就會被外族人視為入侵者,隨時有被屠殺的危險,不僅如此,當兩族的牧民同時發現一塊新草場時,很可能為了爭奪草場的所有權而發生械鬥,每年因此而傷亡的牧民不計其數,對於塞北各族來說,均是讓人心疼的損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和紛爭,在各族可汗的合議下,鬥羊宴應運而生。在宴會之上得勝民族的所屬牧民,可以在接下來的一年之中,不受本族領地限製,任意選擇無人放牧的草場。不僅如此,當兩族牧民同時發現一塊新草場,並產生爭執時,以本年中鬥羊宴的先後名次來決定草場的歸屬。而對於在鬥羊之時,表現最英勇的勇士,還準備了讓人為之折腰的豐厚嘉獎。換句話說,鬥羊宴就是塞北各族以避免戰爭的方式,用最少的流血來爭奪生存空間的競技之宴,其利益關係到了每一位牧民,是塞北各族最為神聖的宴會。而在鬥羊過程中殺死的羚羊,會有人當場烹製,再分給圍觀的民眾享用,能分享到傳達了塞北精神的羊肉、羊湯,也是人們津津樂道之事……
鼓樂聲漸止,一身奢華服飾的塔爾宏圖,挪動胖大的身軀,緩緩從正中交椅上站起身來,他掃視了一下在座的眾人,發現除了已故的回紇烏介可汗和不知去向的女真完顏可汗的席位空著之外,其他六位可汗與吐蕃國師攝摩藤均在座,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高舉酒杯道:“眾位可汗、國師、各族勇士,這鬥羊宴是塞北每年一度最盛大的宴會,此宴意在加強各族間的溝通,化解矛盾,也是各族勇士展現自身實力的絕佳機會,還希望各族勇士能踴躍入場,給我們帶來一場空前精彩的盛宴……為了讓今日的賽事更加精彩,本次所選用的鬥羊與往年不同,是西域雪山腳下生息的雪山高鼻羚,其體魄更加雄壯,速度更快,更具攻擊性,可以瞬間獵殺入侵之敵,還望各族下場的勇士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