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的一萬多守軍,把不久前準備好的一桶桶冰水朝著契丹人馬密集處潑了下去,契丹兵士們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被澆成落湯雞……
緊接著,薛誌勤指著耶律德光道:“他就是耶律德光,給我狠狠地射……”
語罷,晉軍弓箭手的利箭已雨點般灑落下來……
由於城下契丹騎兵們擠在一處,如果最外圍的騎手沒有向四周散開的話,城門處的騎手則無法動彈分毫,如此一來,契丹騎兵們可吃了大虧,密不透風的箭雨夾雜在猶如銀河般傾瀉的水瀑之中,劈頭蓋臉地射向人群,來不及躲閃的兵士們身中數箭,栽落於馬下……其他騎兵見勢不妙,紛紛摘下皮盾,護住要害,可第一波箭矢過去之後,接踵而至的卻是西瓜般大小的落石,契丹騎兵手中的皮盾根本擋不住由城上呼嘯而下的落石,倏忽之間,已有多人被砸得腦漿飛濺……
慌亂之中,已知中計的耶律德光本想重整隊伍,可一支利箭卻射中他的肩頭,一陣鑽心的疼痛打斷了他發布命令的聲音,在冷風之中,渾身濕透的耶律德**得直打哆嗦,上下牙齒不住打顫,無奈之下,他隻有下達撤退命令,帶著落湯雞般的人馬離開了晉陽城下……
被澆了個透心涼的耶律德光再找李存審時,發現其已蹤跡皆無,他雖然心中憤恨,但卻無處發泄……
耶律德光當然不知道,李存勖早打發史敬思繞路先一步趕到晉陽城,把整個計劃告知薛誌勤知曉,薛誌勤才配合李存審演了一場好戲,當李存審說出剿滅黃巢,恭迎天子這句約定好的雙關語時,就等於暗中告訴薛誌勤,城下的晉軍是由契丹騎兵假扮的……薛誌勤也將計就計,對耶律德光等人痛下殺手。他事先派出探馬探聽晉陽城方圓百裏的動靜,並先一步發現了這支連夜趕來的隊伍,才在城頭準備了一桶桶的冷水,靜候他們的到來。
直到此刻,耶律德光才體會到水攻的厲害,在風雪之中,契丹兵士們已濕透的衣褲不一會兒就凍硬了,兵士們遍體生寒,四肢僵硬,心頭冒火,臉色青紫,就連戰馬的鬃毛也凝結成冰塊……叫苦不迭的人們忙請示耶律德光,能否找個地方烤幹了衣服再走,可耶律德光怕薛誌勤的人馬乘勝追來,不敢立刻下令休息,全軍隻能火速向南而去……
此刻的耶律德光心亂如麻,他忽然意識到事情絕非如此簡單,如果李存審是詐降的話,那麼由李存審所率領的五萬晉軍也應該是詐降,想到這些晉軍的馬匹居然在他突襲之前同時生病,其中一定有詐,他隻後悔自己當時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沒能冷靜地考慮一番……耶律德光心叫不好,如果晉軍是詐降的話,此刻的耶律蒙拓恐怕已凶多吉少,說不定已出了什麼不測。不過,耶律德光又一轉念,想起曾囑咐過耶律蒙拓,如果無法控製晉軍降俘的話,可以下令除掉這些累贅,隻是不知此刻的情況到底如何……
耶律德光本想就這麼連夜趕回去,與耶律蒙拓合兵一處,再想辦法,可他卻清楚地意識到,這麼做是下下之策。自己手下的兵馬已在風雪中趕了一天的路,剛才又吃了敗仗,傷員大有人在,兵士們凍得瑟瑟發抖,臉色青紫,如果再連夜趕路的話,恐怕會凍死在冰雪之中,倘若途中遭到伏擊,就更加不妙了……此刻最明智的選擇是找塊地方安營紮寨,烘幹衣服、吃些東西後再作打算。
耶律德光見身後並無追兵,才略感安心,下令在距晉陽城二十裏處安營紮寨……
已被凍得渾身僵硬的契丹兵士們猶如被大赦了般,紛紛尊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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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三更,處理好傷口的耶律德光坐在篝火旁,咬下一片肉幹在口中咀嚼,又喝了一口水袋中的白酒,才感覺心裏有了熱氣,本來有些麻木的四肢也逐漸恢複過來,思維也變得清晰了很多……
副將蕭斟湊了過來,道:“……不知將軍接下來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