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咳嗽打斷了李克用的話語,趙弘殷趕忙為李克用撫按前胸……
好半天,李克用的臉色才緩和過來,道:“在此之後,朱溫是否采取了什麼行動?”
“嗯,朱溫陳兵於黃河南岸,並調集了大批戰船,有渡河之勢,大公子為了防止朱溫乘勝追擊,也在北岸布兵,並加緊調撥船隻,準備水戰。”
“水戰?我晉軍大體由沙陀騎兵組成,善於弓馬騎射,並不識水戰,平時也疏於操練兵士的水性,這樣做是否欠妥……”
“是這樣的……大公子回到晉地後,曾招募黃河沿岸漁民組成了一支水軍,大約有六萬之眾,並任用專人監造了一批戰船,用於抵禦南方藩鎮的擴張,由於時間倉促,我們的水軍操演不足,且缺乏實際戰鬥經驗,但大公子說他另有打算……”
“原來如此……”李克用聞言,眉頭舒展了一些,傷口處的疼痛仿佛也減輕了。
“大人是否對如此安排有什麼建議?弘殷可派人轉告大公子知曉。”
“這個不必……戰場上的情況虛虛實實、瞬息萬變,隻有領兵主帥才最了解敵我雙方的實力部署與動向,從而做出最恰當的判斷,影響戰爭的勝敗。存勖一向聰慧過人,善於謀劃,既然由他來領兵,就全權交給他統籌吧。如果由我這樣遠離戰場的人作指揮的話,遇到一般的對手還好說,要是遇到朱溫這樣老奸巨猾之輩,反而會弄巧成拙。”
“大人所言有理。”
“不過,我倒有幾句話囑咐存勖,弘殷要親自為我辛苦一趟,務必要把這些話轉告存勖知曉。”
“請大人明言。”
李克用略微休息了片刻,才輕聲道:“此番朱溫在上源驛大獲成功,不但擊垮了我軍主力,還把我逼到這般田地,以其一貫狠辣的作風,必然不肯就此罷休,我料朱溫定會借著我軍新敗,士氣大減的時機,趁熱打鐵,大舉侵襲河東晉地,從而達到一舉消滅我們河東勢力的目的,為其今後侵吞天下做好準備。所以此番存勖是否能擋住朱溫的大舉進攻,不但關係到我們晉軍的生死存亡,也和大唐的國祚是否能夠延續息息相關,此番一戰,可謂生死存亡懸於一線……”
李克用緩了片刻,又道:“弘殷可把這三支箭頭帶給存勖,提醒他對付朱溫一定要如履薄冰般謹慎行事,要處處小心提防,一旦時機成熟,就要伺機反撲,一舉挫敗對手,不然的話,這三支利箭就是教訓!另外……”
李克用拿起立在床榻旁心愛的古劍,摸了摸刻著雲紋的黑檀木劍鞘,轉而遞給趙弘殷道:“存孝之事,還需明察,如果一旦查明他真做出了背叛父兄,臨陣脫逃之事,告訴存勖切勿姑息,按軍法處置……”
“這個……存孝向來有功,是否可以給他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李克用搖了搖頭,雙目中顯出痛苦神色,歎道:“非是克用不念舊情,存孝非同常人,就好比籠中的猛虎,在籠中之時,馴虎者還可以掌控,其一旦出了牢籠,便無人能夠阻攔。就算此番給他立功贖罪的機會,可其有朝一日一旦掙脫枷鎖,就會變成影響整個戰局的棋子,如果又恰巧被敵人握在手中的話,其對我們的傷害將是致命的……哎……還望弘殷理解我的苦衷……”
趙弘殷默然接過古劍。
“事不宜遲,弘殷可就此起身。告訴存勖,就說我會在晉陽城中備好宴席,等他帶領三軍將士凱旋而歸。”
“末將得令!”
趙弘殷施禮後,把三支箭頭包好,納入懷中,提著古劍,帶著兩名手下告辭而去。
可他剛走了兩步,就聽身後的李克用道:“弘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