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三枚銅錢,反複拋擲六次,把每一次的結果記載下來,連成一掛。”“如何?”
“所得正是上經三十卦中的第二十八卦,上澤下風的大過卦。”
“哦,怎麼解釋?”
“簡單地說,這大過卦的卦象就猶如走獨木橋,如果小心謹慎的話,還是能夠渡過艱險的。但一旦慌張失足,等待著主方的則是萬丈深淵,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李存勖聞言,不由深吸了口氣,道:“可否破解?”
“大過卦同時象征著預示‘通行’的木橋和預示‘終結’的棺槨,說明我軍已經到了生死攸關之際,將麵臨艱難的選擇,能否擺脫眼前的困局才是關鍵中的關鍵,隻有大徹大悟、因果循環之際,我軍才能化險為夷,渡過此劫。”
“大徹大悟、因果循環之際……”李存勖玩味著這句話,久久不語。
片刻後,李存審才接著道:“總之隻要大公子能巧妙安排,謹慎布局的話,我軍並非沒有以弱勝強的可能。”
“嗯……我是這麼看的,眼下分兵一事就是我的一個選擇,我要親率七萬騎兵回師定州與朱溫決一死戰,而這黃河上的戰場就交給你了,對方兵力是我方的四倍有餘,但我還是希望存審能帶領手下將士,抵禦住南岸汴軍的進攻。”
李存審聞言,思索了片刻道:“實不相瞞,眼前的一戰,存審實無必勝之策。據我軍探子報,汴軍有大戰船兩百餘艘,每艘戰船可容納一千兩百多名兵士,而我軍隻有戰船六十餘艘,每艘船可容千人。如果兩軍在河中展開水戰的話,恐怕我軍會寡不敵眾。另外,水戰與陸戰不同,無法借助地形的掩護采取偷襲、突襲、劫營等等計策,較量的就是兩方水兵操船的技藝和每隻戰船的整體作戰能力,包括弓弩手是否能在搖擺的戰船上百發百中,各隻戰船之間是否能緊密配合等等,可以說並無取巧之處,比的都是真功夫。但我方欠缺的恰恰就是這一點,我方水軍剛剛建立不久,操練不足,且毫無實戰經驗,麵對如此強大的攻勢,唉……”
“嗯,存審所言有理,正因為我方之前忽視了培育水軍,才導致了今日的不利局麵,不過換一個角度來想,眼前的一戰正好給了我們磨練的機會,如果我軍將士能挺過來,將為今後稱霸中原各地水域奠定根基,所以我認為眼前的一戰還是值得的。”
“好吧,如此說來,大公子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有道是兵貴神速,我準備立刻點兵,半個時辰內出發。我料對岸的汴軍隻要一探聽到我軍分兵的消息,就會采取行動,所以夾河一戰將迫在眉睫。”
“這麼說,對岸汴軍很可能會在今夜發動全麵進攻了?來得太快了……如果我軍終無法抵禦對方進攻的話,大公子可有退敵之策?”
“退敵之策?此番朱溫全力以赴攻打晉地,不鏟除我河東晉軍勢力誓不罷休,我軍也要不甘示弱,奮起反擊,以全殲汴軍為目的,總之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存審定盡力而為!”
“嗯……但為了保證此番能大獲全勝,臨行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囑咐……”
“哦?存審願聞其詳。”
“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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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之光下,滾滾黃河泛起淡金色的波濤,向東而去,深藍色的夜空中沒有一絲流雲,依稀點綴著幾顆淡淡的星光,河麵上的風不大,且猶如頑皮的孩子般時而改變著奔跑嬉戲的方向,也許是上蒼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偏向任何一方。
在寬約三百丈有餘的河麵上,兩軍戰船隔河相對,將士們各就其位,靜靜地望著前方,心中掛念著久別的父母妻兒,等待著主帥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