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這月什麼時候來看我們啊?”柳琪妍眨著漆黑如星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層扇影。
“快了,爹說妍兒要乖,他就會帶著妍兒最愛吃的東城甜湯來看妍兒。”娘的聲音如涓涓細流,緩緩流出,仿佛比春天的太陽更和旬。
那是一個微涼的清晨,柳琪妍轉醒,忽然覺得那日的早晨安靜的詭異,沒有鳥鳴,沒有娘親喚床的聲音,一切顯得如此不協調。她快速的穿好衣服跑向娘的房間,在園子的中間,她看見娘背對自己站著,那一身白衣,衣袂翻飛,一頭青絲披散在肩後,那樣清傲的娘仿佛要化仙而去。娘的對麵還有兩個人,娘的背影擋住了來人的麵容,她略縮了縮頭,藏在了漆紅的木柱後。
“侯爺,他們?能逃脫嗎?”她聽到自己母親問來人。很多年之後她再次回想娘的那句問話,才聽出來那份顫抖,那份恐懼,貌似一句問句,卻是在安慰自己相信事實,又那麼擔心,遂加了句:“對嗎?”盡管沒有人回答。隻剩那句:“對嗎”在春天的日光中回蕩,一圈一圈地蕩漾開,直到聽不到回音。
“笿妹,離開吧,這是對你和妍兒最好的出路。”來人是個女人,聲音婉轉,卻略帶生澀,何苦呢?這個不為名利,不畏權勢,不為榮華,不畏權貴的傻女人,帶著孤女獨居深院,深入簡出依然逃不脫那個府邸被詛咒的命運,如若沒有當初笿妹與侯爺的邂逅,怎會在七年後,被迫選擇逃離?
大漢明年間,晉國開國侯公然藐視朝廷,禍亂朝綱,與亂民勾結,企圖以螳臂之能興師造反,按晉國律法,開國侯爺子女,男丁15歲以上盡數腰斬,7歲以上發配邊疆充軍終生,永世不得當朝為官,餘下皆貶為奴籍,侯府所有女眷女子13歲以上統賜白綾一條,7歲以上變賣風流場地,永世不得脫離娼籍,餘下皆貶為奴籍。一時間,整個侯府的房梁上,白色綾帶隨風而起,一具具女屍高懸正廳。晉安的城南廣場上一道令箭落地,一股股滾燙的血液就濺在了落地的木箭上,在炎炎春日下,居然能看見新鮮血液冒著白氣。百姓紛紛攢動頭顱,竊竊私語,所有人都在感慨,昨日還是門庭若市的開國侯府竟在一夜之間門可羅雀,整個府邸陰風陣陣,聽進去收屍的仵作講,似若有女子淒美的歌聲繞梁不去,風聲乍起間會變得淒厲無比,叫人毛骨悚然。
夢外世事變遷,易若流光。柳琪妍一陣昏迷中仍在夢裏眷戀那份娘親的溫暖。
“彌足珍貴的東西始終叫人在失去後倍加想念,醒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悲愴與痛苦。”林梓軒道,男子一身藏青儒袍,一條白色腰帶間綴著一塊原石紅寶珠佩飾,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隻見他目光深邃,高高的鼻子下麵是一雙緊閉的薄唇,下巴尖尖,整個輪廓呈現一種清晰分明的白淨,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清雅傲氣流動。
“你說得對,所以,當父皇的戒心對著柳轅的時候,就注定了父皇要失去一條左臂,當他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夢裏糊裏糊塗丟了臂膀,清醒的時候也是會痛的。”納蘭燁閑坐茶幾前,一邊細細的押茶,一邊用食指來回磨索著杯口,狹長的雙眼眯成一條縫,不時有精光閃過,這就是傳說中的慧黠,單看他的眼睛的確有些像狐狸,奇怪的是看到他的眼睛就會忍不住的去看他的臉,這時,才會明白為何會有風神韻朗這種詞來形容男人了,隻見少年二八年紀,高挺著鼻梁像要傲視群雄般自成王氣,濃黑的眉毛與狐狸一般的眼睛搭配起來,卻奇跡般顯得陽光正氣,噙著抹淡淡的笑,隻是略微輕扯嘴角,角度適中,不是很親切,甚至讓人有種疏遠的感覺,他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懾霸氣,好像是隻要他站起來,其餘的人都不能抬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