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於大堂之中坐著,高傲的表情與姿態令他看上去光芒四射,奪人眼球,不少客人都在偷偷地注視著他。而他似乎是沒有發覺,或者隻是早已習慣,所以萬分從容,神情自然。
“鱸,你的客棧生意是越發的好了呢。”文卿正在與客棧的主人——美豔的女老板低聲交談著。
“文卿,你好生自私,隻許你喚我們的本尊,不許我們直呼你‘魚刺’。”美豔的女子抱怨著,神情似真似假。
“季妍。我隻是一時忘了。”他道。
季妍甩甩香帕,“族裏誰不知道你這‘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性子?罷了,今晚住下如何?畫舫也不是久住之處不是?”
文卿也不推辭,點頭應下了。
季妍又問:“鱈如何了?”
“還行,我前陣子才回去見過她。”
“話說——文卿,你猜涉足凡間不過半年,怎生得了這麼個封號?莫不是你自封的?”她很是好奇。
文卿皺眉,“什麼封號?”
“就是‘魚刺公子’啊,真沒想到凡人也挺聰明的,竟然形容得……如此貼切。”根本就是他的本名嘛……
文卿有了一絲不悅,“從哪兒傳來的?”
“這我怎麼會知道?”季妍聳肩,不雅的動作也無損其美豔分毫。
魚刺魚刺,尖利無比。魚肉之美,魚刺之痛。人們時常因魚肉的美味而忘卻了魚刺存在。當其哽於喉間時,方知是何等的疼痛。
卻是,文卿像極了那魚刺,尖利而不可抵擋地刺入別人的血肉之中,令人難以忘懷。而他的本尊,也確實就是鱈尾鰭上的一根……
“季妍?”文卿喚她,“天色不早了,我想去休息了。”他說。
季妍連忙站起,“那隨我來罷。文卿,住雅間成麼?天字間的全數被一位客人包了去。”
“我不介意這些,記得抬一桶水進來就成了。”
“那是自然。”季妍微笑。
“虹兒……”有人站在了他的麵前,堵住了他的去路,用一種更極是迷蒙的眼神注視著他的——頭發?
文卿揚揚眉,“這位公子,請讓一下。”他壓製下了心底因那人的呼喚而產生的一絲莫名的悸動。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花妖?
墨宸回過神,發現眼前之人的樣貌雖不錯,但與霓虹相去甚遠。並且,正以一種冷淡的申請看著自己。他笑了笑,“抱歉,在下認錯了人。”
那關他什麼事?重要的是別擋著自己的路。文卿在心裏想著,口中卻隨口應了一聲:“哦。”該不會是將自己認作了他情人罷?夠可惡的,他哪裏像女人了?!
墨宸側身,讓出了路,眼看文卿從麵前走過,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拉過,卻還是僵硬地垂了下去。
夏季的夜遠比白晝時涼爽,深藍的天幕中,唯一輪明月高掛,銀輝淡淡。
文卿褪下了衣物,將身體浸沒於水中。漸漸的,他的周身泛起了瑩瑩的白光,那白皙的皮膚褪去了血色,慘白一片,猶如象牙一般的光澤不透一絲透明感。浮於水麵上的長發泛著幽亮的紫色光澤,仿佛活物一般於水中遊動。
輕呼一口氣,他閉目,下沉,讓水將自己淹沒包圍。這些水,遠遠不夠……他於水中張開眼睛,漆黑的眼中泛起了一絲光。驀地,他消失於水中。
一陣飛禽振動翅膀的聲音響起在了這夜色中,墨宸屏退了侍從,獨自一人去外頭,不一會兒,一隻老鷹降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伸手取下了綁在它腿上的紙條,掃了兩眼,再以內力將之震碎,隨手散在了二樓的回廊之上。手一揚,老鷹振翅飛離。
老五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