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血腥味,兩人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之前圍困住那兩萬凰軍的小山穀。
入目,蕭瑟。
遍地的血肉模糊,目所能及,全都是慘死的死不瞑目的士兵。
有些士兵,君拂嫵甚至可以喊得出名字的。
可是現在,他們全都成為這個山穀裏的亡魂,她的世界瞬間模糊了,好像全世界都被染上了鮮血的顏色,那麼灼目那麼刺眼。
跌跌撞撞的下了山穀,翻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首,曾經認識的不認識的,陌生的不陌生的臉孔都在眼前,君拂嫵努力睜大雙眼一一辨認。
他們都是信任她,成為她的下屬,為的是保家衛國,而不是成為這無名山穀中區區一具屍體啊!
他們還那麼年輕,出征的時候,他們的家人也曾經在城門口駐足,翹首盼著他們歸去,一家子其樂融融!
可是現在,他們都成了這山穀裏一具冰冷的屍體。
玖凰憬跟在她身後,對眼前成山的屍骨也是滿目駭然。他從未下過坑殺的命令,是誰,究竟是誰有這能力調動軍隊將這兩萬騎兵坑殺在這裏!
答案昭然若揭!
“綠衣!”耳邊一聲低啞的叫聲,玖凰憬低頭,看見君拂嫵滿麵淚光的將一具已經冰冷的屍體從亂石堆裏扒出來,那已經毀了一半的容顏讓他幾乎瞬間就認出,那是之前,羊城鄉下,領人來接君拂嫵的綠衣。
這個不苟言笑的男子,終究成了戰爭的陪葬。
“橙衣……”
君拂嫵在綠衣下麵再次扒出了橙衣,不同的是,橙衣尚有一息!
連忙找出身上的大還丹,君拂嫵抖著手將大還丹喂進橙衣的口中,又輸送內力給橙衣,這才讓橙衣稍稍恢複了些。
“咳咳……”橙衣一咳就是一口血,看得君拂嫵膽戰心驚:“橙衣,橙衣你還好嗎?你堅持住,我帶你去找大夫!”
說話間,君拂嫵已經將橙衣抱起來,可她已經連著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哪裏有什麼力氣?剛剛將橙衣抱起來,雙腿一軟兩人一起摔在地上。
橙衣登時就是一口悶血!
“玖凰憬!救人啊!”君拂嫵顧不得其他了,她隻知道橙衣不能死,若是這兩萬騎兵全軍覆滅,她還有什麼臉回去見凰朝的百姓?
玖凰憬還不等她說話,就已經將橙衣抱起來往上前跑。生死麵前爭分奪秒,他怕橙衣一死,君拂嫵要怎麼麵對凰朝那邊……
誰能想到,這兩萬來截殺楚軍的人,竟然以這樣慘烈的姿態死在這個無名山穀!
“王爺,傷得這麼重,沒治了……”軍醫囁嚅著唇,看了眼已然紅了眼的君拂嫵,心中惴惴不安,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君拂嫵看了眼那個軍醫,唇瓣一彎冷哼了一聲:“可以,沒治了是麼?那你就陪他去!”
“啊!真的沒治了!饒命啊王爺!”那軍醫雙腿一彎,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饒命啊饒命!”
“真的沒治了?”玖凰憬抿唇:“若是本王有不一樣的見解,你就做好打算陪葬罷!”平淡的語氣卻叫軍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誰都知道這位閑王殿下是出了名殘酷,若是落在他手中,隻怕……
可是,那人說了,凰朝的人一個也不許活!這叫他一個小小軍醫怎麼辦啊!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軍醫低頭:“小的隻能盡力拖住他的性命……”
“你們楚朝的禦醫的?”
一直看著橙衣的君拂嫵突然道:“難道你們遷都,連禦醫都沒帶?”
營帳裏的軍醫麵麵相覷,禦醫自然是有的,隻是……
玖凰憬麵色微變,看了眼一直漠然的站在營帳門口的岑經:“岑經,你去把劉太醫帶過來,皇帝若是有意見,就說本王要求的!”
看了眼麵色蒼涼的君拂嫵,岑經頷首出門,不過轉眼工夫便將劉太醫帶過來。劉太醫掃了眼君拂嫵和玖凰憬,斂神將手指搭在橙衣的手腕上。
半晌,搖搖頭,抬手搭著橙衣的頸動脈。
這一舉動卻讓君拂嫵勃然色變!
隻有回天無力的人才會把頸動脈,因為若是還有救,手腕上的脈象就能說明一切!現在,劉太醫放棄手腕改成把頸動脈,這就說明橙衣是真的沒救了?
劉太醫蒼老的臉也是沉了沉,放下手朝君拂嫵道:“沒救了,他能活到現在,除了曾經服用了上好的救命良藥之外,隻怕他自己的毅力也是極強悍的!若是允許,老臣建議下移劑猛藥,讓他短暫的清醒過來。隻是,之後就……”
藥勁過後,就是命喪之時!
“沒有其他辦法?”君拂嫵抬了抬臉,將眼眶裏的淚水逼回去,她不願意在楚朝的人麵前顯露哪怕一絲一毫的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