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青梅竹馬(1 / 3)

次日一早,韓容凝在西苑的庭院裏練了早課之後就去向齊老爺與夫人問安。在飯廳裏見著兩老,兩老熱情地招呼著她一起用膳,她並未推辭,畢竟陪著齊老爺、齊夫人這樣和善的長輩吃飯也是她自己喜歡的事情。

用了早膳之後問起何以一大早不見齊大公子夫婦和齊鳴秋,被告知齊家自開綢緞莊以來都是一早親自清點昨晚關店之後已經清點過的貨品,數目對了之後才會開張營業,日日如此,所以齊鳴天夫婦早早用過早膳就去了綢緞莊。至於齊二公子齊鳴秋,一向是不在家裏用早膳,都是先去了醫堂,然後在那邊有下人伺候著用早膳。

可能是宮製選賽延期的緣故,倒讓齊家上下更為謹慎小心的籌備,齊老爺用完了早膳不曾閑聊幾句就匆匆趕著去莊裏幫忙。而齊夫人則吩咐著下人收了桌上的剩食,起身笑挽著韓容凝將她帶進了南苑。

桌上是滿滿的綾羅綢緞,花花紅紅,金光燦燦。韓容凝長那麼大何時見過那麼好看的緞子,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

入手一陣絲滑透涼,綿軟的手感讓她舍不得撒手。是啊,自己何曾見過這樣綢緞子,幼時有衣蔽體已是萬幸莫說找件像樣的來穿,少時被師傅帶山上能得件靜素的新衣衫都不知在被窩偷笑了幾晚。手中被拽著的緞子微微起了皺,她鬆開了手,略羞地低下頭看看自己身穿的衣裳。桌上精美的綢緞與自己身上這身衫群不似衫群,道袍不似道袍的衣衫簡直是雲泥之別。才又抬眼之時卻對上齊夫人滿眼的笑意。

廖氏隨手拿起一匹往她身上比了比,“看看,你這粉雕玉琢的人配上這緞子才合適。”放下了手中的緞子,拉著她坐下,又道:“如今你也不急著回西山,在這裏住下就不要再穿這身袍子,倒將你秀淨白皙的臉稱的老氣。我就是沒生個女兒,若是身邊有個女孩,定是整日將她扮的漂漂亮亮的,叫旁人看著豔羨都來不及。”拍了拍起先拿在手裏的那一匹緞子,“我已命晴兒去請了繡莊裏得手的老師傅來,你自己選幾匹喜歡的,待會兒等人來了就給你量身。”

“夫人這是要給我做衫?”韓容凝一時有些高心,聲音中都透著興奮,可又一轉,慢慢回道:“夫人昨日已給了容凝好幾套靚麗的衫裙,況且容凝打小就穿著這些袍子倒也慣了,那幾套本想留著到選賽之時再穿,如今夫人又要為容凝新做,容凝怎可再收。”

“傻孩子,那幾套是你嫂子子嬰的衣裳,雖說也是新做不久,可是到底也不是照著你的身形量做的,隻怕穿來也有些不合身,那倒不如重新給你做幾套來得好。”廖氏越看韓容凝是越喜歡,這清麗的相貌,淡雅的眉眼,適宜的談吐,不矯揉造作爽快的性格,怎麼看都跟個小仙女一般超然脫俗。韓真人就是高人,收個女徒弟都能和神仙似的,真是恨不得將她認作自己的女兒。轉念一想,不能做女兒,做媳婦倒也不難,隨之笑容在臉上慢慢加深。

“且不說你是韓真人的高徒,就看在你當日救了秋兒的份上,我這個當娘的給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做幾套衣衫那也是應該,你說是不是。”

韓容凝不是推三阻四的性格,向來不喜歡將別人的好意據以千裏之外,隻稍稍略一思忖,便道:“夫人說的極是,那容凝就多謝夫人了。”說完再次拿起精美的緞子細細地瞧著,眉眼盡是大大的滿足。

本想做個三兩套也就足夠了,誰知齊夫人看著緞子這也好那也好,竟將桌上悉數十三匹都讓師傅裁了給韓容凝去做衣衫。看著晴兒與另一瘦小的丫鬟兩人捧著十三匹緞子跟著那老師傅轉身出門,這才回神想起要說什麼,隻是還沒有張嘴就又被齊夫人拉回了屋裏敘話。

從齊夫人屋裏出來已近巳時。

在西苑轉了一圈也不曾瞧見晴兒,想著大概跟著那師傅去莊裏還未曾回。腳下胡亂踱著,走著走著,竟走到了門口,未曾多想,與看門的交代了幾句,抬腳便出了門。

大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若說逛街今日遠沒有昨日初來時的興奮,大多的時候她隻是駐足停看,並未有意要買,逛著逛著就從城東來到城北,腦中一時閃過昨日齊言的話語,便決定去懸壺堂看看。

醫堂比想象中的大,從大門口走到正廳足足有小半盞茶的功夫。正廳是用來接待病人和抓藥取藥的地方,此時正中間正有位長者在詢問看病之人的病症,然後提筆在紙上將看病之人的所言所語記錄下來,但他顯然不是齊鳴秋。右邊一側靠牆的是長長的一排藥櫃,幾個身著白衣長褂頭戴四方綢帽的男子正在給另一邊等藥的病人抓藥配藥。

韓容凝掃視了一遍整個大廳就是沒有看見齊二公子齊鳴秋,正納悶著呢,從大廳左邊後側門簾裏走出一位小廝打扮的少年朝著她走了過來,正是齊鳴秋身邊的醫童,那個玉麵少年齊言。

齊言看見了她,一躬身便道:“姑娘是來找公子?”

韓容凝起先搖頭後又點頭稱是。

“姑娘可有要事?”

“並無什麼要事,隻是逛街路過便進來看看。若是阻了你們做事,我一會兒就回。”

“姑娘說的哪裏話,隻是公子現下正給人瞧病,一時不得空,若是姑娘沒有什麼急事就請隨我去後堂偏廳等候。”

反正回去也沒事可做倒不如在這多待會兒,她如此想著出聲道,“既然如此,那就煩勞你帶我去後堂偏廳,我等著便是。”說完示意齊言前麵帶路。

繞過後堂時韓容凝往診室瞧了一眼,齊鳴秋正兩指搭脈在一女子的腕處,眉頭微皺,女子由於背對著門外,看不清相貌表情,但就一身的打扮來看並不是什麼富家小姐的摸樣,太過隨意也太過暴露。

未及轉身進入偏廳就聽得那女子嬌聲帶喘地說了一句,“齊大夫,奴家這幾日胸口悶得慌,可是得了什麼奇症?”言畢,還一手撫在胸口咳喘了幾下。韓容凝是看不到她的‘嬌容’,不過想來也該是有多滑稽可笑,無病呻吟,裝病博同情,簡直就是一出東施效顰的舊戲碼。

嗤笑一聲跟著齊言走進了偏廳。

“姑娘在此稍作等候,等公子給那位姑娘看完,我就與他說您在這裏等著。”齊言因為昨天的事情對她很是敬佩,話語之間也流出處幾分崇敬。

“無妨,等他看完外麵的病人再同他說也可以,我本來就是閑著沒事過來瞧瞧。”不管外麵那些人是真有病還是裝病,既然已在外麵候著,那自然是病人重要,讓齊言這麼一說覺得她自己未免有些打擾到他看病的意思。

齊言當她是貴賓,自然態度有所不同,給她上了茶之後就退身出了偏廳。

偏廳的一角放著一個不大的書架,上麵隨便放著幾本藥理醫書,韓容凝見是自己不曾看過的醫書,心裏不免歡喜,便拿了一本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細細讀了起來。

初初的幾頁並無不妥,都是醫理的注解與藥草的插圖。韓容凝邊看著,邊在腦中回想著之前在西山也曾看到的那些野草雜花,隻是越往後翻看,便不難發現每頁總有那麼幾處被人用墨字塗改過。不是小孩子的隨意塗抹,而是有心之人作的另一番釋解,詳盡之餘意深易懂,足見下筆之人學醫之精,用心頗深,當下心裏突增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