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遭人暗算(1 / 3)

跟隨著齊鳴秋才跨下樓來,入眼便是一片淫色浪聲。

底樓大堂昏黃的燈光將這青樓裏的眾色生香照的時隱時現。幾個華服男子眯著眼舔著嘴,淫笑著讓身邊粉紗薄裙半露香肩的女子喝下他們手中的杯中之物。反觀那些青樓女子各個雙頰懸紅癡癡地低笑,已然是醉得不輕,隻見手中又是幾杯入腹之後便徑自臥趴在桌上不再言語。韓容凝別轉了頭,嫌惡地不願再看。而雙眼卻落在自梁上垂下的長串的水晶珠鏈上,但見珠鏈流光一轉,一雙瞳眸被這晶晶亮亮的光點以及絢麗繽紛的光彩所迷,好似墮入了幻境一般,漸漸失了神。好在身邊的齊鳴秋回身見她停住了腳步一把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加快了步子隻想帶她早早離開這奢靡酒色的地方。

出得飄香閣已是暮色四合,夜空中的點點星光襯著澄亮的月色引著路人前行。此時街上的人流比稍早之時已少了許多,韓容凝回神之後望了一眼齊鳴秋,卻見他不知道何時將一銀質麵具帶在了臉上,將自己較好的麵容隔在了這冰冷的麵具之下。在冬日的夜晚看著這樣一幅冰冷的臉孔更讓她心底發冷。知道他有很多的秘密,所以見他這般也沒有急著詢問緣由。

走到馬車旁,齊鳴秋為她係緊了身上的鬥篷,隔著冰冷的麵具話中倒帶著關切。“夜裏起了風,騎馬會冷些,你若不介意就與我同乘一輛馬車回府。”

他少有的對她這般溫柔,她沒有出聲含笑地點了下頭。

“對了,你來時將你的馬拴在何處,我讓齊言去牽來。”齊鳴秋出來不曾看見門口有馬兒在等,便下意識地問道。

被他這一問,她這才想起自己的馬兒應該還被拴在後巷,殊不知那家夥早已經等她等的有些急躁了。當初師傅給她的這匹馬時她就知道這緇溜馬可不比一般的馬匹,這家夥可是匹性子急烈但又靈性極好的棗色母馬。如今在這樣寒冷的冬夜卻被她遺忘在了黑漆漆的後巷,怕是等下見了她必會對她發一通馬脾氣。

“我來時將它牽進了後巷,怕是此時還栓在後巷的樹上。”

齊言立於兩人不遠處的身後,聽到韓容凝這麼說也未等齊鳴秋吩咐已轉身朝著飄香閣的後巷走去。

車廂內的布置極是淡色素雅且相當的寬敞,除了靠後中間的一張柚木茶幾外,足可坐下四、五人之多。韓容凝上了馬車後自覺地將身子往最裏麵挪,緊挨著車窗的一角靠坐著,有心空出偌大的一塊留給了齊鳴秋。

齊鳴秋見她如此以為她還在為先前飄香閣的事情生氣,故才一人躲在角落與他保持著距離,便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直到馬車漸行漸遠,才從飄香閣裏又走出幾人。臉上全帶著戒備之色,根本不像會來這勾欄尋歡的樣子。

“公子,是否要派人跟著他們。”其中一人上前在華服男子身後一步輕聲問道。

華服男子借著月光淺淺一笑,“讓蕭正一人盯著就是,萬事注意,千萬別讓韓姑娘有所發現。”

“知道了,公子。”

說完,蕭穆青一個閃身鑽進了身後的車內。

幕色更甚,夜風四起。冬夜的行道上隻剩不多的幾人低首裹衣疾走,伴著繁星朗月,他們的馬車緩緩駛出徽州城。車軸深一圈淺一圈滾出兩條平行的輪印,慢慢駛進更深的一片黑暗。

車窗外是擦黑的夜色,耳邊響起的是呼呼地風聲。

就在離別院相遙不足幾裏之處,齊鳴秋的馬車被前方散落的大塊石子阻了去路。這往來兩地的官道上按理說絕不會平白無故地有這許多的亂石散地,如今這番必是有人故意而為。齊言見狀頓時起了戒心,籲地一聲將馬車停了下來。

見馬車停了,坐在車裏的齊鳴秋掀簾查問。在聽了齊言的回報後未讓車內的韓容凝與他一起下車,決定隻身下車查看之後再做打算。

就在起身撩袍準備伸出腳邁出去的一瞬,拉車的馬兒竟發了狂一般扭身向著官道底下的樹林直衝了過去。這突如其來的顛簸讓才直起半身的齊鳴秋又跌回了車廂裏麵,後背重重地砸在茶幾的一角,而撞擊帶來的生疼讓他悶哼出一聲,額上也因為猛烈地撞擊漸漸滲出了些許汗水。

本靠坐於車廂一隅的韓容凝猝不及防地被這極速顛簸的馬車摔得七葷八素早沒了方向,隻是本能地將兩手緊抓著車窗一處死死扣住不放。

馬兒發了瘋似地狠命奔出幾十裏地,回過神來的韓容凝見它竄出了樹林之後也未收腳欲停的樣子,便凝神定氣用了當日在街上救下齊鳴秋的那招,躥出車廂撲向飛奔的馬身,使出全力扯著韁繩。眼看就要滑向林後的山穀之中,卻在千鈞一發時那馬兒毫無預兆地停下狂奔之勢,收腳停在了山崖邊。馬兒雖已停腳可慣性未能讓身後的車廂也收腳刹車,她身後的車身就如山澗傾流直下的瀑布一般整個越過馬兒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往崖下直落。

尚未來得及喘口氣的韓容凝見狀飛也似地撲向車內想要拽出仍臥躺於內的齊鳴秋,但是下墜的車身速度極快,她都未曾去觸碰到車廂的一角,整個車廂已經沒入了深不見底的穀中。

看著瞬間消失在眼前的一切,她驚恐地都不曾叫出一聲,卻隻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一切發生的太快,不可相信剛才還坐於身旁的齊鳴秋此刻竟連同馬車一起葬身穀地,無形的大石就這樣硬生生地壓在胸口。身旁的馬兒四蹄飛踏,不理失神落魄的韓容凝,前蹄躍起仰天嘶叫一聲,轉頭朝著身後的樹林飛奔而去。

一時不能回神的韓容凝望著黑漆漆的山穀,心如刀絞。也不知呆坐了多久,一聲自喉間發出的‘師兄’才慢慢回蕩在崖邊。

若不是因為遇上自己,他也就不會趕著回別院,不回別院也不會走這條官道,馬兒也不會受到驚嚇發癲,馬車也就不會衝出樹林,他也不會這般……韓容凝枯坐在地上滿心自責。嚶嚶啜泣聲中,一遍遍輕聲喊著齊鳴秋的名字。

“我...我在...”

咦!莫非是將心底傳出的希冀當成了幻聽?

“師兄?齊鳴秋?”收起淚水試著又在叫出一聲。

“容凝...”

心底的回應又再出現,可這回的聲音聽著是那麼真切。她抹了抹臉上尤淌著的淚花,小心地移向崖邊伏身低看。

伸頭向下看時,隻見崖邊下兩米緊挨著峭壁處,一棵彷如少女胳膊般粗細斜生的樹杈上正托著一身青色長袍的齊鳴秋。此時他雙腳踩著樹杈,一手費力地攀爬在崖邊的峭壁之上。

韓容凝一見此景立刻匍匐於地,解下腰佩的寶劍慢慢伸向與他……

遠處策馬奔馳來一個形色焦急的少年。等他趕至山崖邊時,地上隻剩些馬車內散落下的飾物和那被扯斷的韁繩,放眼望去哪裏看得見齊鳴秋與韓容凝的身影。

耳邊是潺潺的溪水之聲,身下是鬆軟的枯黃樹葉,周遭籠罩著厚厚一層的熱氣,唯有頭頂那片依舊墨色的天空透出的月光告訴著韓容凝,她還是活著的,一切並不是她自己的幻想。

記得掉下這山穀之前,她將手裏的佩劍遞到他麵前。本已看到他牢牢地抓著劍柄,而她也正使力將他往上拉,可後來不知怎的,他像是被人抽幹了全身的力道一般,忽然脫力一鬆手,整個身子徑直往下墜。她當然不能見此不救,沒有多想便也奮不顧身地往前一躍想要抓住他。可惜她瘦小的身軀又何以托起身高馬大的他,隻是憑著自身的內力不讓二人摔得太慘而已。

韓容凝揉著四肢,費力地掙紮著起身走到齊鳴秋的身邊,借著不算明亮的月光看見他雙眼輕闔,麵色安詳,心裏不由地咯噔一下。直覺地伸出手指往他鼻尖探去,雖隻是微弱了些而已,幸好尚有鼻息。吐出一口氣,接著又給他把了脈確定他一切尚算正常隻是處於半昏狀態後才仿佛想起什麼。隨即又立馬埋頭反複檢查起了他的手腳,一定不能讓他缺胳膊少腿。一番細心地檢查之後才算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