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我們進了一個包間,布局非常清雅,偶爾可以聽見幾個從門邊走過的工人在談話。
“走過五爺可真厲害,老楊頭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居然能請我們在這麼高級的酒店吃飯,我怎麼都沒想到啊。”
“是啊,這一頓飯肯定要花不少錢。”
五爺一邊紳士的替我拉開凳子,一邊對老楊頭說道:“你讓外麵幾個人進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老楊頭一愣,似乎不大願意:“他們就是一些幹粗活的,整天就知道使蠻力,什麼都不懂的,五爺你要是想問,就直接問我吧。”
五爺平靜無波的眼眸掃了他一眼,不帶任何情感與溫度,老楊頭被看的心裏發怵,立即改口:“我這就去,這就去。”
他打開門,把站在外麵抽煙的幾個人嚇了一跳,老楊頭擠眉弄眼的:“你們快進來,五爺找你們有事。”
他們啊了一聲,朝我們看了看,想也沒想就開始推辭,但被老楊頭訓了:“讓你們進來,就進來,哪那麼多廢話!”
工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拘泥的坐在我們對麵。
他們身上的汗水還沒幹,體恤衫的領口還帶著淡黃色的汗漬,頭發上跟臉上沾滿了做事時殘留的灰塵,一雙眼睛正警惕的掃視著我跟五爺。
“你們別緊張。”五爺擺了擺手,服務員立即就來了:“給這幾位大哥上杯茶。”
工人立即說道:“不用,不用了,我們自己帶了水。”
他們十分樸實,讓人感覺很親近。
“其實我找你們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老高生前的事情,還有他死的時候,都有誰在他身邊,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五爺不相信老奸巨猾的老楊頭,所以才找工人們了解實際情況,他們不會撒謊,而且跟老高是同事,平時走得近,大家也會更了解一點。
有個留胡子的男人一聽到老高,臉色就沉了下去:“我跟老高認識好幾年了,他這個人性格非常開朗,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是第一個趕過去的,心腸也軟……他老婆有癌症,家裏這幾年的積蓄都花在治病上了,為了能多賺一點錢,他平日裏都省吃儉用的,早上比我們來的早,晚上可能還會加班,我們這邊人都叫他拚命三郎……誰能想到啊,這麼好的人,就這麼突然沒了。”
另外一個眼中有悲色:“他今天早上死的時候,我剛好從門口進來,就聽見砰地一聲,我心裏一下子就提起來了,然後我就找啊……找啊……然後我就看到……老高就躺在兩棟房子之間的地上,頭砸的……“
他說不下去了,我也聽的渾身發麻,想到那腦漿四溢跟鮮血摻雜在一起的場麵,我胃裏就開始翻雲覆雨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懷孕的原因。
五爺沉默的聽完,指腹摩擦著杯子的邊緣,眼神深邃:“當時為什麼不係安全繩?你們一般上班的時候都會係嗎?”
工人們紛紛點頭:“剛剛開始做下麵幾層的時候,我們還無所謂,做到七八層往上的時候,我們都會係了,老楊頭是老人了,他怎麼今天就忘了呢……”
大家議論紛紛時,服務員已經把菜全部端上來了,看著十分的精致,但我卻沒有胃口。
“五爺,你就別操心了,這件事情,我會替你解決的,這菜得趁新鮮的吃,等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老楊頭本來就不想讓五爺找工人談話,現在有了打岔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視頻資料,公司那邊有拷貝一份嗎?”五爺餘光掃視著他,沒有拿筷子的意思。
老楊頭頷首:“有一份給警察帶走了,還有一份在公司。”
五爺恩了一聲,徐徐道:“你帶去我看看。”
老楊頭正準備夾紅燒肉的手頓住,砸吧砸吧嘴,不可置信的說道:“現在嗎?”
五爺不理他,轉頭看著我,聲音輕柔道:“你就留在這裏吧,先吃點東西,我等會讓阿凱接你回去。工地那邊有點太亂了。”
回去?
一想起家裏的兩尊佛像還有梁小柔,我立即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去,萬一有什麼事情,我還能幫上忙。”
五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以為他要拒絕,沒想到他卻牽著我的手站起來,老楊頭望著一桌子好菜,隻能咽了咽唾沫,跟在我們後麵朝大門口走去。
門口處,傳來嘈雜的聲音,熟悉的讓我心裏一沉。
消息不該……傳的這麼快啊……
穿過走廊,我一眼就看見飯店的保安組成/人肉擋板,費力的阻擋外麵的人進來,胸口掛著相機的男女,不停的叫喊,有眼尖的記者看到我們,立即叫起來,將話筒伸到能力範圍之內,最長的尺度,言辭犀利:“五爺,你公司的員工不幸身亡。你還出入這些高檔酒店,是不是不過分了?難道說一條人命都不足以引起你的重視嗎?這件事出現的根本原因是什麼?請您給我們說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