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峰胳膊離開欄杆,順著左手邊的樓梯慢慢走下來,他穿著一雙鋥亮的皮鞋,鞋帶是白色的,踩在鐵質樓梯上,發出戇戇的聲音,修長褲腿被風吹的微微晃動,依稀可以看見他身軀,他走路特別的穩,因此杯中的紅酒沒有太大的波動。
距離地麵還有四五節台階的時候,他緩緩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去概括,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就像是死灰複燃,也像是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火焰被解封了,說不上來的感覺,但我十分高興。”他末了還補充一句:“能被你認可與銘記,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至少從實質性上判斷,我對你而言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我覺得他的話十分深奧,腦子轉了好幾圈,還是沒有理解透。
我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但我唯一直觀的判斷,就是他不討厭我剛剛的言行舉止,我摸了摸鼻子:“是嗎?因為很少有人會借著你的名號狐假虎威,所以你覺得有趣嗎?”
杜峰啞然失笑,長長的歎了一句:“算是吧。”
他似乎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興趣,而我腦海中滿滿都是那個總監猥瑣的麵孔,手被摸過的地方特別不舒服,我將橙汁放在桌上,抽了一張濕紙巾擦手,一邊擦一邊說道:“你的手下背著你幹了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不打算管管嗎?”
杜峰挑眉,眼眸波瀾不驚,不答反問:“管?怎麼管?”
我想也沒想就說道:“你是老大,你可以擬定一條規矩,擁有賞罰製度,這樣能控製這種現象蔓延,對你和公司的名譽都有好處。”
杜峰不讚同我的觀點:“國家有法律,條條框框的束縛著所有人,但還是有人知法犯法,這是人性的陰暗性,無法通過任何渠道約束,而且娛樂公司向來沒有光明可言,你才剛剛接觸這行,很多東西你不懂,隨著時間的蔓延,你以後就會發現這行的黑暗,他們這種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怨不了誰,更談不上誰占了便宜了。”
杜峰是個過來人,總結的十分有水準。
如果大家心思都單純的話,那不管男人們如果展現實力,她們也不會巴結上去,更不會給了男人們利用職權行駛方便的權利,說到底還是選手們求勝心切,被他們抓住心思,才會演變出如今的混亂場麵。
杜峰是個生意人。
他隻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麵,而剩下的一切,都不在他管轄範圍之內了,這些女孩要是憑借自身的優勢巴結評委火了,那也是她的本事,杜峰如果在她身上看到了運營的價值,他就會毫無保留的去打造。
他隻注重結果,過程怎樣都無所謂。
我覺得他太冷血,但仔細想想,他也沒做錯什麼,人性本就如此不堪。
我本來還想著當著一回壞人,在杜峰麵前告剛剛那個猥瑣男一狀。不過看杜峰司空見慣的樣子,便沒有開口了。
見我半天沒說話,杜峰有些懊悔:“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會給你壓力嗎?我很少會跟人討論一些自己的觀點,但跟你聊天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會說出來,你……一定覺得我很壞吧?”
我搖頭:“不是,我覺得你挺精明的,比文浩還要精明很多。”
杜峰跟五爺兩人都是大老板,但杜峰更加冷酷無情,做起來事來理智勝於一切,而五爺不管做什麼,最起碼的道義是不會放棄的。
杜峰笑容中帶著絲自嘲:“我可比不過你的薑先生,他做人做事深藏不漏。而且家世背景決定了他的處事風格,他在員工心中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這也是他能把你捧出名的原因,不知道有多女人愛慕他,千方百計的動心思接近他,這些都跟金錢與背景無關,而接近我的那些女人,普遍都是因為想要達到某種目的而接近我的,我總感覺陪在我身邊的是軀殼,她們是沒有心的。”
杜峰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我很理解他的心思,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肯定會有真心人圍繞在你身邊的,隻不過你還未遇上,相信過不了多久的一個轉彎就能遇上。”
杜峰淡淡一笑,沒有反駁:“我也是抱著這種美好的心願在度過每一個轉角的。”
他還想說什麼,但助理腳步匆匆的拿著手機過來了,杜峰看了看屏幕,臉色沉下去,他將高腳杯遞給助理,然後拿起手機,劃開屏幕的同時對我說道:“抱歉,我接一個電話。”
我嗯了一聲,目送杜峰跟助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