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淨光寺(1 / 2)

而與此同時,某個不知名之地。

天地間隻有一片陰暗,四野之中,荒涼蕭索,陰氣彌漫。大地上更是寸草不生,陣陣陰風偶爾卷起地上早已腐爛的顱骨,有人類的,也有野獸的,瞧起來甚是怖人。這是個人鬼俱寂的世界。

此界無處不透漏著陰森和詭異,就連拔地而起的高山,也是渾體皆黑,怪異突兀,如同妖魔張牙舞爪。

在一座外形仿佛人類骨架的山上,一道宛若人骨手掌的峭壁直指入天,在那掌心之處,坐落著一座佛寺。而這佛寺外形亦與尋常佛寺大有不同,在這混沌世界之中,散發出柔和的清光,便如一朵純潔的玉色蓮花。

然而一輪帶著妖異血色的滿月,此時卻恰好落在這佛寺上空,淡淡的紅光照下,令這世界中唯一光明也染上了血的顏色。

這佛寺的門口,擺放著無數尊扭曲的黑色人形石雕,這些石雕無一個是常人模樣,有的長著一隻碩大的眼睛,有的張開野獸一樣的大嘴,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胸口開了一個大洞……放眼望去,如同群魔亂舞,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唯有門口豎立著一塊白色的石雕,在這些怪模怪樣的雕塑中極為顯眼,上麵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字:淨光寺。

陣陣祥和的梵音誦唱從寺中傳出,時而夾雜著一聲聲淒厲之極的驚天嚎叫。在這能靜心清欲的梵音中,這帶著暴虐之意的尖嚎不僅沒能消減,反而越加清晰,令人聽之便覺邪心大起,欲顛欲狂。

這淨光寺正殿,儼然便是一個粗陋開鑿的石窟,唯有正麵立著一尊高逾十丈的佛像。這蓮座下麵,打坐著三個老僧,殿中稀稀拉拉打坐著幾十個穿著破舊衲衣的年輕僧人,個個閉目敲著木魚,口中梵音不絕。

那一聲聲暴虐的嚎叫,便是從眾僧腳下傳來。

“殺!什麼度己度人……統統殺光,哈哈哈哈哈。”

“你是空,我是空,萬物都是空……既然都是空,那還活著作甚!殺——”

“師父,我斬不了,我真的斬不了。斬七情,斷六欲,難道我要把所有人全部殺光嗎……緣起緣滅,哪有盡頭,我不殺,怎能斬得斷!”

這呼天搶地的嚎叫,終於換得一聲悠悠長歎。坐於中間那個披著灰袍,眉毛約有一指來長的老僧睜開雙眼,道:“罷了,見法門而不入,**在這輪回之中,亦無好處,二位師兄,將緣空法身召回吧。”

左邊那個身著黑袍,滿臉冷漠的老僧停下撥動念珠,眼卻不曾睜開,道:“亦無不可。“

右邊那個穿著寬大月白色僧袍,滿身肥肉的笑臉彌勒這時卻沒有念佛,反倒撕扯著一根油光四溢的肥美雞腿,邊吃邊含糊不清的說:“召回來就召回來吧,再煉下去,隻怕要淪入魔道了。”

灰袍僧點點頭,伸出白淨的手指來,掐訣如蓮,凝出一團青光,口中喝到:“緣空吾徒,還不速速歸來!”一道青光打在大殿中一個年輕僧人身上。那僧人原本雙目緊閉,七竅中緩慢的流出鮮血,身子一動不動。這道青光入體,頓時令他渾身一震,驀然睜開雙眼,露出滿目血光,剛要發作,卻霎時血光遁去,眼中露出清明的光彩。

這和尚毫不遲疑,掐指如蓮,在自己身上疾點如雨。而與此同時,那方才忽然隱去的血光如墨汁一般在他潔白的皮膚下麵滾湧不止,瞬間便再次染紅了他的左目。

便如拉鋸一般,年輕和尚臉上大汗淋漓,露出極為痛苦的神色,那血光和青光在他臉上左右搖擺,誰也不能將對方徹底壓製。

最終,還是佛像下盤坐的灰袍老僧掐出如意金剛印,朝年輕僧人一指點去,口中道:“好驚人的業力。”指尖打出一團金光,飄到緣空身上,化作一個金色卐字,在他眉心堪堪定住。

一瞬間,緣空停住了顫抖,看向三個老僧的臉,一半帶著詭秘的笑容,一半帶著肅穆的佛光,雙手在胸前合十,口中道,“師父,我快壓製不住了。”

那猶自啃吃雞腿的胖僧道:“師兄,再不下決心,你這好徒兒就真沒了。”

“唉。”那灰袍老僧臉上皺紋抽搐了一下,越顯蒼老,終於咬破手指,將鮮血往天空一撒。一道赤豔的火光閃過,一柄周身燃燒著紅蓮之火的短劍當空飄起,嗡鳴不止。

南明離火劍!

“此是因,亦是果,緣空,你能不能度過此厄,修成清淨琉璃,便在此劫。”說著,那柄劍龍吟一聲,風雷一般朝定坐在大殿之中的緣空當頭斬去。

“嘶”一聲焦響,那緣空頓時被這鋒利無比的佛劍劈成兩半,那血紅色的一般在地上化成一個血色小人,詭笑一聲,朝大殿之外電射而去,奇怪的是,寺中並未有人出手阻攔。

而地上的另一半,卻慢慢回複出緣空的原本模樣。隻見他好奇的張開眼,摸摸自己的光頭,自言自語道:“好像有什麼東西丟了。”

說著打了個嗬欠,朝佛像下麵的三個老僧道:“師父,這次又要到哪裏去?”

那灰袍老僧終於露出難得的笑容,大袖一揮,將那柄短劍拋到緣空身前斜刺在石頭地板上,道:“這次有些遠,南瞻部洲楚國,枯骨山,那裏有你一難,還有你被斬去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