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心與春香、車夫達成一致的想法,他們三個人每人數數數到一百,當三個人輪流數到之後,若君玄與子虞沒有一人回來的,他們便啟程起找他們。
在寧心數完數後,車夫正要接上,遠方小道上響起了歸來的馬蹄聲,愈行愈近。
尚未說出口的字眼卡在車夫的口中,三人將眸光齊齊投到分叉的路口。
率先回來的君玄一如寧心那般,剛離開沒有多久就開始緊張起獨自留在外麵的寧心,用最快的速度找遍大半個山頭後,就匆匆趕了回來。
而後沒有多久,一身疲憊的子虞整個人趴在馬背上,被馬匹馱著與他們集合。
“有沒有找到能夠棲息的地方?”君玄扶著雙腿虛軟的子虞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忍不住地問道。
子虞擺了擺手,這荒山野嶺的,哪裏像是個人住的地方,別說沒有找到屋舍,就連那些獵人們隨手搭建的茅草屋都沒有,可見,這個山頭是人煙稀少,隻供野獸作樂的地方。
“與其浪費時間漫山遍野的尋找棲息之地,不如現在就下山吧。方才來的途中,我倒是有看到一處村落,不妨去哪裏躲躲雨。”
子虞虛弱地勸諫著,強行上山的下場是怎樣的,他無法想象,但能夠肯定的是,絕對不好受。
君玄冥思片刻,天霖低聲啜泣著趴在春香的懷裏微微起伏著,他終究還是同意了子虞的提議。
“上車,我們下山。”
雨滴開始慢慢墜落下來,敲打在車廂的頂部發出沉悶的響聲,誰都不敢推開窗去看看外麵的境況,強忍著馬車劇烈的顛簸,任由車夫把他們送往安全的地帶。
在雨勢逐漸變大的時候,他們終於趕到了子虞口中的小村落。
滂沱的大雨猶如瀑布般倒落下來,寧心與天霖在君玄的護送下,跳下馬車後飛快的奔跑到屋簷下,渾身被淋的濕透,幸好被層層包裹住的天霖能夠幸免於難,隻有露在外麵的小手被雨淋到些許。
破敗的土坯房已有了些年頭,塵埃滿地,蜘蛛網更是隨處可見,高高地垂掛在房梁上方。
子虞與春香先行入內去整理,車夫則忙著把晚上可能要用得著的東西卸下來。
家家戶戶的嫋嫋炊煙升騰而起,瞬間就被雨水所湮沒。
火堆裏的星火微微燃燒著,半掩的大門被一雙枯槁如柴的手輕輕推開,咯吱一聲,驚得眾人紛紛抬頭朝著大門望去。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跨進門檻,自知是自己把裏麵的人給嚇住了,忙不迭出聲解釋起來,“莫怕莫怕,老婆子年紀大了,雙腿變得不中用,走路走得慢又沒什麼聲音,嚇著各位了吧?”
她拍了拍蓑衣上的雨水,慢慢解開把它放到一旁空地上,提著手中的籃子挪步到他們的麵前,借著火光,終是看清了來人的相貌。
春香站起身來,把自己的凳子讓給老人,“老婆婆,你先坐會兒,外麵那麼大的雨,該是把身上的衣服都淋濕了吧,讓火給烤一下吧。”
老人笑著拉過春香的手輕拍著,順勢把手裏的籃子遞給她,“看到幾位冒雨過來,想必是路經此地,被大雨阻了去路到這兒借地躲雨的吧。這是老婆子剛熬好的熱湯,喝點暖暖身子也好,山腳下的氣候比較潮濕,可別折騰出什麼毛病來。”
春香將籃子放到空地上,解開蓋子,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香氣,帶著鮮美的魚味,一聞便知是鮮魚湯。
“前陣子,我兒子回來探視我特意買了幾條魚過來嚐嚐鮮,正好今天還剩下最後一條,老婆子吃了幾天,覺得味乏,本來想著煮好湯拿去給鄰裏分一點的,沒想到剛要出門就碰到幾位客人過來借宿,想來各位都是空著肚腹,就折回來到這裏來了。”
老人望著那壺黃油油的魚湯,悠悠地說了起來。
春香舀了碗湯遞到君玄的手邊,君玄攪動幾下溫熱的魚湯,嚐了下味道覺得還不錯,擦拭完油膩的唇角,方把瓷碗轉遞給寧心。
“你剛淋了雨,現在喝點熱湯驅驅寒,天霖讓我來抱著就是。”說完,他長臂一撈,順勢就把天霖從寧心的懷裏帶到自己的懷中。
冰冷的十指觸碰到溫熱的瓷碗,立馬將其圈了起來,她不急著喝,而是專心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坐在一旁的子虞聽到老人的話,邊喝著魚湯,邊與她交談起來。
“老婆婆的兒子常年不在家嗎?”
這個村落座落在山腳,與前麵的揚州城有著數百裏之遠,後麵又不見任何的鎮子,猶如滄海遺珠般的存留在這裏。
想來,這村落裏的壯丁都選擇背井離鄉的離開這裏,前往他處謀生,偶爾難得回來探望一次留守在這兒的親人。
老人嘴角含著笑,笑容裏滿含著艱辛與無奈,她點了點頭,抬手手背就抹了抹有些癢意的臉頰,“小兒子去年回來的時候,跟旁人拌了幾句嘴,不小心跌進湖裏就沒了,就剩下大兒子一家老少在外麵謀生,一年難得有空抽身來這裏看望下我這老婆子,時間久了,倒也是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