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將近有兩個時辰左右,被繩索束縛住的寧心逐漸平複下來,幹涸的雙唇早在之前嘶聲啞叫時扯裂,隱隱鮮血凝結在表麵。
君玄抱著頭背靠著床榻席地而做,床榻上的動靜漸漸減弱下來,他方把遮住耳朵的手挪開,灰暗的眸瞳流轉至寧心的身上。
額頭被冷汗浸濕,散亂的鬢發似是打結在一處,他慌忙站起身來,伸手把塞在她口中的巾帕小心翼翼的抽取出來。
長時間保持張口的姿勢,當巾帕離開後,嘴巴一時半會兒也反應不過來,君玄甚是疼惜地捧著她的下頷將嘴巴閉攏。
“寧心,寧心……?”
他輕推了推寧心僵硬的身軀,也不知她是疼得暈了過去,還是體內的蠱毒仍在作怪。
守候在門外的子虞與車夫聽到裏麵傳來的響動,忙不迭起身衝入屋內,瞧見寧心已經安穩下來,連忙解開繩索。
子虞扶起寧心的身軀,把龍婆事先交代好的湯藥遞交到君玄的手裏,他瞅了眼湯藥,道:“先給唐姑娘服下這個吧,是用來壓抑蠱蟲的,龍婆說,喝完這個,將來她就不會再受苦了。”
其實,他對這些話是抱有疑慮的,一碗小小的湯藥又能夠壓製蠱蟲多久,一月,兩月,是說的過去的,但……
一輩子,永遠都不會發作,可能嗎?
經子虞提起,君玄方察覺到,他已經許久沒有看到龍婆出現在他的麵前,接過藥碗時,他問了聲,“她人呢?”
“在旁邊小屋,點了檀香,可能是在祭拜什麼人吧。”子虞一五一十地回答著。
君玄吹去漂浮在碗麵上的熱氣,和著木勺把藥汁慢慢喂入寧心的口裏。
他並不擅長做這些活計,幾勺下去後,寧心被藥汁嗆到,猛烈地咳嗽起來,渾身猶如被馬車碾過一般,稍微動彈都覺得痛楚萬分。
秀眉攏得極高,木勺再次伸入她的口中時,她不知哪來的力氣將木勺推了出去,連帶著君玄意想不到寧心的舉動會如此劇烈,一時不慎,手裏的整碗藥都被推了出去。
哐當……藥碗被掀翻在地。
君玄哪裏還顧及得了那碗藥汁,見寧心有蘇醒的跡象,連忙把她摟入懷裏,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柔聲喚道:“寧心……你醒醒,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寧心幽幽地睜開疲倦沉重的眼瞼,細微的縫隙裏,光束照射進來,她有看到被光暈所包圍的君玄,他的臉色很差,像是有幾日不曾睡覺那般。
而她,亦好像許久未曾見到過他,記憶中的他絲毫未曾變化。
舉起酸疼的臂膀撫上他的臉頰,冰涼的指腹細細地摩挲著,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嗓子火辣辣的很是難受。
難受歸難受,她努力發聲著,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先別急著說話,剛才給你解毒的時候,用了不得已的法子,現在可能會有些疼痛,過了這段時間就沒有關係了。”
這樣的觸碰是他最為熟悉的,看到寧心終於恢複正常,他強忍住內心的激動,盡量平穩著語調,出言寬慰著他。
寧心確實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在失去記憶前的那些事,她還是清楚的。現在聽到君玄這樣說,彎唇笑著點了點頭。
考慮到寧心的身體抱恙,君玄不得不在村落多呆上一日。
重新擁有全部記憶的寧心,雖然隻是過了兩天,但她仿佛是過了許多年一般。
“聽你這樣說來,我應該是中了蠱毒,然後又用另一種蠱蟲解開了?”
聽子虞講述完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寧心感到簡直不可思議,最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宣予居然會用這麼歹毒的毒藥來對付她。
既然已經把最後的臉皮徹底的撕裂,那她又何須手下留情呢。
“這……應該算得上是奇遇吧。”子虞笑著說道。
要不是陰錯陽差的他們來到村落,又聽到了老人說的那個故事,因為心中有恐懼才出手親自去破掉這個詛咒,更因為這個他們方能得到解藥。
綜合起這些事情,他無奈的搖頭笑了起來。
“那……那個龍婆要怎麼處理呢,她跟阿玄的交易是什麼?”寧心追問了句,聽子虞說了這麼多,她到現在還沒有聽到這個最為關鍵的問題。
究竟做了什麼樣的交易,能夠讓龍婆放棄如此貴重的寶貝。
子虞聳了聳肩,“應該是命吧。”
按律法來說,龍婆盜取餉銀,又殺了這麼多的人,無論怎麼判都逃不過一死。
想必,她要的是就是生存下去,而君玄則會為了寧心的周全把這些事情都當做沒看到。
寧心低頭思忖起來,“這讓阿玄為難了吧。”
“那一命換一命,是值得的。今日若是換做我,要我來做這個選擇,我也會跟殿下做出一樣的決定。魚和熊掌,焉能兼得。你不必往心裏去,算到頭,這回還是我們賺到了。”
這件事他早有計算過,倘把龍婆抓獲歸案,不過是功勞一件,於君玄的地位沒有任何的好處,這不過是做了他身為太子該做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