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還是止不住,已染紅了一大片沙子。
狼也不進攻,隻在遠處蹲著,有個像驢一樣大的狼,瘸了腿,站在最前麵。它可能是撲向逃犯的那隻,被阿不都砸傷了。它一邊幽幽地盯著這麵,一邊將幼小些的狼用爪子往自己身邊攏著。
石澤新看著,心想這隻狼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它想爭頭功,又怕挨槍子,抓幼狼掩護自己呢。
太陽紅得晃眼,天又熱得叫人受不了。狼的腥臭味不斷被熱浪衝來,叫人聞著直想嘔吐。
石澤新心裏又慌又亂,不知咋樣才能擺脫這種境況。阿不都傷得不輕,兩個戰士的背心也脫下來包在他腿上了,可血還是往外滲著。
石澤新最擔心的是阿不都的傷。照這樣止不住血,又沒有盡頭地和狼群對峙著,他能堅持多久?
這種場麵是多麼難熬呀。等到了中午,阿不都的臉色已變得蒼白。他疼得連嘴唇都咬破了。
還有些吃的東西,水不多了,幾個人的加在一起還不夠一壺。石澤新宣布,誰也不能亂吃亂喝,剩下的食物和水都留給阿不都。
阿不都卻拒絕吃喝。
我哪吃得下。阿不都說,排長,還是你們自己吃吧,有點勁,再和狼較量。
石澤新搖著頭,不說一句話。此時,他麵臨的是多麼嚴峻的場麵呀!他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的一生中會遇上這麼艱難的困境。
剩下的子彈也不夠裝滿一個彈夾。石澤新將子彈收集在一起,自己掌握著,不允許再浪費一粒子彈了。前麵是亂打,浪費了子彈,是多麼大的失誤呀!
挨到下午,太陽西斜時,阿不都已經很虛弱了。他們曾攙扶著阿不都走了幾步,可狼群不遠不近地一直跟著,鳴一槍,狼群理也不理,它們已經跟他們耗上了,反正它們有的是時間。
這時,阿不都對石澤新說,排長,我求你個事,你得答應我。
石澤新說,啥事?
你得先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會盡我所能的。
石澤新和兩名戰士,還有犯人都望著阿不都。
阿不都輕聲說道:“排長,放下我,你們快突圍吧,天快黑了!”
石澤新一聽,眼淚“刷”地湧了出來。沒水喝倒有眼淚。
“你混蛋!”石澤新哽咽著,罵了阿不都一聲。
“天黑了,就……”
“住嘴,”石澤新說,“你再說這混賬話,以後,我就不幫你讀信、寫信了。”
石澤新這樣說時,心裏想著,到底有沒有以後呢?現在的境況,誰也說不準。
正是夕陽往下落的時候。石澤新望著血一樣的夕陽,和夕陽下海浪一樣的沙漠,突然間像回到了以前,竟想起了阿芒。
這時候想到阿芒,石澤新便有了萬般遺憾。
要是能活著,石澤新想,一定要給阿芒寫封信去,大膽點,怕啥呢?
天漸漸地又一次黑下來了。
這是一個危機四伏,充滿恐怖的夜晚。
石澤新他們用手中的那點子彈,一槍一槍地,驚退了狼群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他們像熬了一年時間一般,終於又熬過了一個很不平常的夜晚。
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他們已經失去了生存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