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門又一次被推開了,三個姑娘陸續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麵的棕發姑娘身材最高挑,也是純亞美利加式的麵孔。她穿著一身蕾絲長裙,但由於太瘦的關係,顯得格外輕飄飄的,就像風吹過來都能把她刮跑似的。中間的姑娘一頭蓬鬆的黑色卷發,膚色也偏黑,看起來像是黑白混血兒。她是背心、包臀裙的打扮,格外適合夏天,不過衣物上的花紋都非常獨特,很有民族特色。最後一位姑娘有著很醒目的藍色頭發,皮膚像是銀灰色。她顯得比誰都要拘謹,貼身的金屬灰色衣物勾勒出了漂亮的身體曲線,看起來樣式很簡單,卻沒有任何裁剪的痕跡。
果然,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不管現在是不是一大早就熱浪逼人,大家都穿著自己原來的衣服。每一個人大概都希望能遇到老鄉,或者遇到能夠理解自己的文明的人吧。
齊昕猜測著她們所屬的時代和故鄉。棕發姑娘生活的時代,機械文明應該已經發達起來了,看起來像是地球上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樣子。黑色卷發姑娘舉止很自然,似乎很適應這裏的生活,她可能是部落時代的人。藍發姑娘非常特別,她可能來自於未來,而且所屬的種族已經超出了她能理解的範圍。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也許自己這樣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人,也超出了她們的理解範圍呢。
等這三個姑娘坐下來之後,若恩關上了教室的門,把剩下的獸皮教科書都發了下去:“我是低級祭司若恩,你們在養傷的時候應該都見過我。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由我負責幫助你們學習這裏的語言,基本了解這裏的習俗,適應這個獸人世界。”
大概是為了照顧大家可憐的聽力和理解力,他說話的速度很慢:“你們手裏的獸皮上的內容,我希望你們能在一個月內完全掌握。”
一個月?她還以為是一周的學習內容呢!齊昕突然有了一點信心。不就是背單詞嗎?一天背一張獸皮的內容,肯定是綽綽有餘啊!隻要拿出大學過四六級的勁兒,每天單詞不離手,幾百個單詞很快就背溜了。至於口語,現成的練習對象就坐在旁邊呢,另外還有雅利也能幫忙。
“你們都是在七月份來到這裏的,不僅住在一幢木屋裏,也會至少在一起學習半年時間。互相認識一下吧。”
“我是亞絲米。”亞絲米首先站了起來,拉開自己的裙擺行了一個禮,臉興奮得紅撲撲的。
接著,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邊的齊昕身上。她立刻站起來,對大家鞠了個躬:“各位好,我叫齊昕。”
“我的名字是羅西納。”棕發姑娘輕輕地點了點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貴族式的氣質,但並不讓人覺得高高在上。
“我是鬆加。”蓬鬆卷發的姑娘雙手握拳交叉在胸前,行了個特別的禮。
“蘇爾。”藍發的姑娘簡單地說了自己的名字,就沉默著坐了下來。
這樣的場景,讓齊昕想起自己剛上大學那會兒的第一次班會。來自天南海北的年輕人圍著坐成一圈,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進行自我介紹。當然,比起現在這種幹巴巴的說名字的介紹,那時候的介紹就生動多了。有些人會解釋自己取名的緣由,有些人會說說自己的興趣愛好,還有些人會順帶提到自己故鄉的風物。她通常不太喜歡多說什麼,但很喜歡聽別人講。
不過,現在,她們都是獸人語的初級學習者。就算是想說,首先也得學會說才行;要是喜歡聽,當然也得能聽懂才行。
“希望一個月之後,你們都能說說自己的故鄉。”若恩這麼說著,算是結束了自我介紹的環節。他示意大家拿起第一張獸皮,跟著他念上麵的單詞。家庭成員的稱呼,其實並不難記憶。阿爸、阿媽這樣的發音,多少都有些熟悉。據說,在很多種文化裏,爸爸和媽媽的稱呼都是很相似的。確實,就連獸人世界裏,也仿佛能找到不同文明之間的契合點。可見父親和母親對於絕大多數智慧生物來說,都是很特別的。
齊昕輕輕地念著,有些感慨。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們,眼睛突然變得酸澀起來。人有時候很奇怪,當輕易就能聯係到家裏人的時候,往往不會那麼珍惜那些機會。頂多每周也就打一兩次電話,或者視頻一次。等到現在,再也見不到了,她卻每天都會想起來,不停地回憶著過去家人相處的點滴。也隻有這樣,她才確信,自己不會輕易忘掉父親、母親和姐姐的麵孔。
“……”旁邊的亞絲米也有些難過,手指在爺爺、奶奶兩個詞上反複摩挲著,“昕,我真想……我的爺爺和奶奶。”接著,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不在,哥哥……走了,誰……照顧他們呢?”
齊昕剛想安慰她兩句,突然就聽見旁邊響起了輕輕的哽咽聲。
她看過去,發現是藍發姑娘蘇爾。她低著頭坐在角落裏,眼淚已經把膝蓋上的獸皮都打濕了。棕發姑娘羅西納和黑卷發姑娘鬆加勸了她兩句,慢慢地,也跟著哭了起來,惹得亞絲米也擦起了眼淚。
齊昕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覺得自己現在加入哭泣大軍的話顯得有些奇怪。但如果不哭的話,又讓自己變得有些特殊了。其實,她並不是喜歡流眼淚的人。而且,該哭的,她早就已經悄悄地哭過不少次了。到了現在,就算是再想念家人,她也已經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