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韓讚周有些發懵,他覺得越來越不認識眼前這位皇爺了,三天前他不是縱酒,就是摟嬌抱美,根本不理朝政,如今這場病剛好,便擺出一副不近酒色隻近花的模樣,接著申斥兵部尚書史可法,現在還要親自批閱奏章,這是他心血來潮要效法先賢做一個勤政親政的君王嗎?
韓讚周滿心狐疑,動作卻不敢慢,很快領著一幫小黃門搬過來一大摞奏折,放到了朱由崧的龍書案上,然後小黃門退至宮門外,和宮女們在外麵侯著,宮室裏隻留下韓讚周在旁邊小心地伺候,兩隻眼睛偷偷地盯著朱由崧的一舉一動。
其實韓讚周猜錯了,朱由崧不是宣告自己從今天開始要做一個勵精圖治的君王,朱由崧甚至認為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也沒什麼沒好,一些循規蹈矩的日常事務完全可以由他們代勞,要不國家拿這麼高的俸祿養他們幹什麼,他可不想學崇禎,狐心孤疑,剛愎自用,事必躬親,每一道奏折都要看看,每一件事都要過問,別說戰亂年代,就是平和盛世,這麼大一個朝廷每天得有多少事情,那不被累死才怪呢。
他現在主要是得適應皇帝這個角色,得應對接下來的對他來說尚屬第一次的早朝,與其說他要勵精圖治,倒不如說他正在謀求自保,而且韓讚周說的這幾道折子一個比一個重要,可不能由著這些閹人的性子瞎折騰。
朱由崧首先拿起了擺在最上麵的一道奏折,看習慣了二十一世紀的印刷體和簡寫體主要是白話文的他,感到有些別扭,還好他是文史生,文言文學得不錯,要不盡管這真筆正楷的奏折,卻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古語,還真不好看懂。
韓讚周在一旁躬著身子,偷偷地注意著朱由崧的表情,朱由崧看了三遍這道奏折總算看明白了。
這就是太常寺卿李沾彈劾禮部尚書薑日廣的折子,其實還不止彈劾薑日廣,連吏部左侍郎呂大器也捎帶了,說的是半個月前擁立新王的事,二人當初並不讚成立弘光帝,而是看好潞王朱常芳,李沾抓住此事在奏折中痛沉他們二人對陛下不敬,有不臣之心,文筆犀利。
朱由崧看著看著,嘴角現出一絲冷笑,豈止是薑日廣和呂大器二人不讚成擁立自己啊,當時這些朝堂大員又有幾個讚成的?史可法、馬士英、東林黨包括雄居淮安的劉澤清在內,哪個不是隻從自身利益出發搖頭否定自己,隻是後來盧九德聯係了三鎮軍閥木已成舟,這些人趕緊見風使舵包括劉澤清在內才不得不擁立自己,就是這功不可沒的三鎮軍閥目的也不純,他們完全是為自己升官發財著想。
朱由崧又注意到這道折子的日期更加確認這是一道帶著濃厚政治目的的奏折,無論是李沾寫這副折子的日期還是通政司遞往司禮監的日期均是同一天,也就是昨天。這個李沾早幹什麼去了,現在才想起彈劾起這二人來了?
那麼假設薑呂二人被彈劾倒,獲利的是誰呢?史可法的兵部尚書剛剛遭貶,很明顯受益最大的就是大權在握的馬瑤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