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早上晨曦的光芒灑在院前那棵海棠樹,點點晶瑩璀璨亮麗,竟好似透明的水晶斜掛樹梢,素央推開窗扇的一瞬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精美的海棠含露圖。
想到那日在裳妃宮內韓昭儀意有所指,暗示裳妃那日撞鬼皆是有人刻意為之,想來素央最後說的那句話還是很有殺傷力的,韓昭儀禍亂宮闈,做那些為皇室所不齒的事情,看來,事情愈發的淩亂了。
想到那日皇上那有些虛幻的眸光,素央有些迷茫,心中竟然有些渴望,渴望他所說都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是為何,卻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
是忘得過於徹底,還是根本就沒有發生?
用翠玉穿成的珠簾微微晃動,清脆作響,是阿棠跟洛蓮來了,兩人見她獨立在窗前怔怔出神都輕蹙起眉來,輕喚了聲“娘娘”,素央這才回過神來,見洛蓮端著淨水便朝著她走去,隻聽阿棠輕聲問道:“娘娘昨夜睡得可好?是不是雨聲惹得?”
看了阿棠半晌,將手浸入水中,隨意應答著,“這幾日越發覺得困乏了,睡得早起得就早了。”
卻說皇帝景伊最近朝政繁忙,像往常一樣偷偷翻窗進入寢殿的事再也未發生過一次,讓人覺得前些日子那些事情都像是戲曲中的人跟事一樣,有些不太真實。
用過早膳便照常去永壽宮給太後請安,許是盛夏將盡,太後困乏的症狀有所減輕,再加上壽辰將近,皇上特地叮囑內務府以及後宮尚宮局各司準備太後壽辰,太後心裏自然高興得緊,人也顯得精神百倍,這日請安之餘,恰逢尚宮局所屬司裳、司珍、司設奉上所製綢緞雪裳、珍品珠釵以及妝台錦盒給太後娘娘過目,太後自是喜上眉梢,麵上一直掛著清雅的笑容,且愈發明媚了。
太後誇獎了各司宮人並給出一些建議更改,而後談及道季節即將更迭,便給下賞賜,讓四妃也以在此處量身定做換季華裳以及搭配飾品以示恩寵,其他妃嬪也可回寢宮等待尚宮局伺候。
眼見太後興致盎然,早已疲倦哈氣連連的素央也不好借故推辭,況且這等榮寵豈可被錯過,於是典雅的賢妃、清冷的惠妃以及明媚的裳妃皆走進後殿,素央亦跟著站起來,卻被太後留下。
其餘宮妃皆跪安告退,太後忙親切地朝著素央招手,她緊忙麵露微笑走過去,低身作揖道:“母後萬安。”抬起頭來清淺一笑,“臣妾察覺母後麵色更勝往日呢,膚色白皙如玉,粉潤剔透,竟連臣妾都自歎不如呢!”
什麼時候這樣口不對心了?她麵上諂媚的笑著,背地裏卻暗暗冥想著。
太後果然愈發高興了,抬著指甲套的雙手便拉起她的,慢慢撫摸著,慈祥和善著說道:“你這丫頭真真的嘴甜似蜜糖,前些日子用了你給本宮送來的清香丸子還真見效,總覺得好像回到從前,先帝在的時候,那個時候先帝就稱讚本宮‘嬌柔可人,瑩潤清雅’……”
素央很狗血地加了一句,“母後當年風采如何臣妾卻是不知,可是看著母後現在這身姿,便可推想當年母後定是‘傾國傾城的北方伊人’!”
太後更加愛憐地看著她,兩人笑了一會兒,太後便摸著素央的發髻慢條斯理地說著一些不相幹的事,“前些日子偏偏聽說你身邊的丫頭丟了?”
素央仰頭迎視太後眸中那意味深長的笑意,微微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許是韓姐姐見臣妾這丫鬟太過放肆,便幫臣妾去教訓一下,倒也無妨。”
太後點點頭,驀地收了笑意,看向窗扇前那抹幽幽的光,“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看得說不得,而對於那些看得卻又說得的人,向來都是成為眾矢之的,你才進宮不久,有些不懂得地方盡管去問問那些早進宮的姐妹們,這樣也好過看了不該看的卻說了出來,卻不知道那從你口中說出來是怎樣的結局。”
素央自是一頭霧水,卻不好發問,就隻得點點頭,“臣妾明白。”話音才落,太後又攬著她的手,借著她的力氣站起來,“但願你當真明白才好。”
轉眼間,那抹熟悉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太後的麵上,在陽光的映射下愈發的柔和。
這太後到底是何意思?
回到槿瑜宮,素央便著手準備給太後壽辰送的壽禮,冥思苦想之後,終於決定午睡片刻。
如此阿棠洛蓮二人便鋪了床褥,燃上茉莉香薰,一人坐在榻前輕搖蒲扇,一人守在外室煮水沏茶,煙霧彌漫之際,慢慢地,便熟睡了。
睡夢中好像聽到女子尖叫的聲音,斷斷續續好不痛苦,如此似乎許久,終於在一聲長嘶之下,周圍的眾人似乎鬆了口氣,隨之而來的是嬰兒的啼哭聲,一個聲音宛如洪鍾的男子像是在說“雙生子,並蒂蓮,福生大貴啊!”
再一幕卻是湖中庭院,碧水蕩漾漣漪陣陣,一雙粉嫩的糯米團子並排坐在桌前,嘻嘻鬧鬧好生快意,卻在兩人回眸一瞬升起大霧,隨之嬰孩的啼哭聲響起,且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