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11-2(2 / 3)

納蘭朔天似乎笑了,緊接著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榻前,俯身凝視著素央說道:“我們祈兒為了你不惜觸動麒麟衛,那麼丫頭,你也該為納蘭家做些什麼吧?”

素央哀傷之餘又有些衝動。

那可是素央從未涉及過的領域,真可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安排兒媳做的事情也是非常人所能。就是這樣,素央足足在踏上休養了兩日,才病怏怏地拿起未來公公送的見麵禮。

是的,是一本飽含千年文化神韻的書籍,當中還穿插著富有人性化設計的圖畫,栩栩如生,可謂將書中的精髓刻畫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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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城周圍連帶數十個小城都連日未曾降雨,禾苗缺少水分卻還要接受白晝的陽光暴曬,早已經漸黃漸枯了。素央這日走遍了鄔城大小街巷,還去了城郊看了田裏的糧食作物,所遇之人皆怨聲載道,所遇之綠色植物皆無力低垂著。

朝廷正極力應對邊城漠北的襲擊,江南鄔城的旱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眼看糧食作物沒雨水而停止生長,且有枯萎的趨勢,於是,下達下來的旨意多半就是求雨,而朝中也會不遺餘力地派人去鄰國簽訂秋收時分借糧事宜,一來解決南方旱災影響秋日收成,二則供給北方應戰軍糧。

素央手握燙金木盒包裹的良書,眯著雙眼仰頭望著那三尺有餘的木架子,頭頂上的烈日似乎愈發火熱了,她隻好一麵擦著汗,一麵盤算著思考著。這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神情專注以至於沒能察覺到走近她的趕夫。

“我去查過了,這些隱衛都沒有見過洛蓮,也沒探聽到耶律齊來鄔城的目的,而唯一可能知情的就是麒麟衛,但沒有家主的手令,他們是不會說一個字的。姑娘,趕夫擔心……”

素央側身看了看趕夫,又瞅瞅他身後一株小樹撐起的一小片綠蔭,指指那裏,然後慢慢地拖著異常疲憊的雙腳走向那裏。既然納蘭朔天說過事成之後會告訴洛蓮在鄔城發生的一切,那麼此刻,她定是安全的,素央擦了流下來的汗液,開口說道:“趕夫,相信我,蓮兒會沒事的,等這裏下過雨,一切就都好了。”

趕夫雖眸中尚有疑惑,卻沒再問,他瞥了眼素央手中的那本大書,瞬間神色大變,滿臉胡子支起,俊冷的眼睛裏卻寫滿了不敢置信。他張了嘴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

——你要當神婆麼?

素央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感,平息著愈發猙獰的麵部表情,最後在趕夫似笑非笑的嘴臉中,終於爆發出來這幾日承受的壓力,“虯髯趕夫!請注意你的措辭,是神巫師,不是神婆!”當那個滿臉慈祥的笑容卻掩蓋了內心腹黑的納蘭大叔交給素央那本名為“雨露全集”實為神婆巫術的淵博書籍,素央就知道,走上做納蘭家兒媳的道路及其坎坷跟艱險。再看看站在麵前一直忍著笑憋得滿臉黑紅的虯髯趕夫,素央轉身嘀咕著:你才是神婆,你全家都是神婆!

身後的趕夫猛地沒了聲音,素央也就可以安心地看著手中這本愈發沉重的書,沒一會兒,便突然有些思念公子了,也不知他何時才會回來。可是沒一會,身後的沉默趕夫又發話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而今王朝卻一同占了兩樣,如果鄔城旱災抵不過去,後果不堪設想。不過,趕夫不才,也想到家主交與你這任重而道遠的求雨祭祀之任,納蘭家族也有幾位德高望重的祭祀巫師,每逢旱災便會祭祀求雨,這樣納蘭家族的聲望便日漸增長,可想而知,家主是將你當做家族之人或許也是給你一個考驗,換句話說,天下雨了,你才有可能進納蘭家的門兒。”

素央表示壓力很大,無力的點點頭,腦海中閃現出書中的一段話,她是這樣理解的:春天求雨,要先曬幾個巫師,再派口齒伶俐的巫師去向上天禱告,選擇恰當的日子設立祭壇,造一大七小八條龍,往水池裏扔幾隻□□,殺兩隻公豬,指幾個小胖孩跳起妖神的舞蹈。更有甚者,還有燒巫師祭神的事例,可想而知,求雨事宜,那些個殘忍的法子的後果都是巫師首當其衝。

趕夫很有義氣地拍拍素央的肩膀,道:“你也不用害怕,記得商朝的開國君主商湯登基之後,沒過幾天舒坦日子,就碰上連續七年大旱,什麼求雨的方法都試過了,還是不管用。商湯便找來德高望重的頭號占卜師,占卜師折騰了半天說,‘皇上,沒轍了,隻有用求雨必殺技了’,這時,你說說看,一國之君怎麼說?”

素央很誠實的搖搖頭,後來又想到什麼,有些驚恐地看著趕夫。趕夫很是了然的點了點頭,“是的,他們把國主給燒了。”見素央瞠目結舌,趕夫又態度良好地解釋道:“從前的聖人或君主都是很厲害的巫師,他們的巫術也很高明,當然,他們的理想也是很崇高的,為了求雨不惜燒死自己,這樣上天就能感到灼熱之氣便會降雨了。不過好在商湯才被綁在架子上,便下雨了。”

素央搖搖頭,仰頭看了一眼灼熱的太陽,感慨道:“如果初一那天我法術不靈求雨不成,那麼我豈不是要非常大力凜然地說‘來,為了求雨,燒了我吧!’”她仿佛看到了那日,她腦海中狠鬥私字一閃念,仿佛看到了炎帝、皇帝、堯、舜、禹等無數英雄前輩的形象,她慷慨赴義被燒成炭灰。想到這,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三伏天竟生生覺得陷入冰窟之中,淒涼萬分。

趕夫很是歎息地搖搖頭,轉身看似黯然地離去了。一陣風吹過,素央覺得一陣冷寒,繼而哆哆嗦嗦地走回槿園,硬是在屋內勤於練習巫術,終於在三日後大成。

其實也無非是口中有物胡亂嘀咕,讓別人看著像是在祭祀祈福也就算了。祭祀前一晚,素央感慨萬分,想到明日或許會變成炭灰便又感傷,於是提起筆來想要琢磨寫些遺言之類。才拿起筆便警覺起來,不一會兒房門開了,素央呆了又呆,笑了又笑,癡癡地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月光的清輝映在公子身上,他似乎瘦了,輕輕撫上他的側臉,輕聲說道:“公子……”

納蘭祈淡然一笑,將素央擁在懷裏,“傻丫頭,他們不會把你燒死的。”素央輕“咦”了一聲,他又說道:“方才跟趕夫聊了幾句,他說的那些都是嚇唬你呢,清風道長早就占卜好,明日初一將有降雨,所以,你不必害怕,隻要按照祭祀的程序來就會完成任務了。”素央很是乖巧地“嗯”了一下,其實那握緊的拳頭已然證明了將來不會輕易放過趕夫的決心。納蘭祈又說道:“那日在油菜田裏,四周一望無際,你竟可以借著石塊直立彈跳數十尺,家父就是看中這一點,明日你要衝向雲霄向天求雨,沒有真功夫是萬萬不可。”素央“咯咯”地笑出來,手卻很不老實地向下滑去,不一會兒,納蘭祈便有些不耐繼而抓住她的手,低聲道:“素素別鬧,道長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