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與濃在很多方麵並不倔強,甚至可以說是個沒主意的人,所以簡司隨一直將她哄得很好,就連婚姻決定權交給他這種事情,她都答應了。可一個人,總有那麼一兩處逆鱗。
和齊靖州的感情問題,她明確表達過了拒絕,但齊靖州不願輕易放棄,她因為失去記憶一身輕鬆,對他抱著某種莫名的愧疚,就隨他去了。可是涉及到路雲羅,她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獅子,堅決不允許旁人突破底線。
就像隻願意嫁給傅臨這種話,平常隻在他麵前說,要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來,讓他沒臉。
可偏偏齊靖州不是簡司隨,不如簡司隨那樣了解她,沒法像簡司隨那樣換著角度和她交流,於是隻能讓她生氣。
就像現在,即使路與濃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不妥,聽見他這樣問,根本冷靜不下來。
他和簡司隨比?
不管別人怎麼看,但在她心裏,簡司隨自然就是最好的!
“他當然——”
“與濃。”齊靖杭及時拉了路與濃一把,在齊靖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之前打斷了她的話,“靖州一向不會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才總是惹你生氣。他剛才的意思,隻是不舍得將雲羅放在外麵,雲羅到底是他的兒子,他怎麼放心將雲羅交給別人來養?”
路與濃對齊靖杭的第一印象很好,他開口幫齊靖州說話,她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喬家二姨和齊奶奶也趕忙站起來打圓場,齊奶奶拉了齊靖州一下,瞪著他,“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呢?成心要跟與濃吵架是不是?”不管心裏對那個“簡司隨”有多膈應,她都沒有表現出來。
可實際上她的確是對路與濃的這想法有些不滿的,也對自家孫兒有些疼惜,他這樣在意一個人,可是人家心裏頭全是別的男人。可是她能怎麼辦呢?任由他們吵起來嗎?那樣路與濃頂多心情不好,可是齊靖州就不一定了。
他可才從療養院回來沒多久。
眾人拉的拉勸的勸,讓凝滯的氣氛回暖了幾分。
飯後喬家二姨帶著柏小維離開,齊夫人出去送。
上車的時候,喬家二姨回頭看了看,小聲對齊夫人說:“這個就是靖州喜歡的人?感覺脾氣不是太好啊,她是不是……”她隱晦地指了指腦袋,“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生氣了?這性子可不行啊,齊家三少夫人這種身份,以後少不得要出門應酬,她這樣真的能行?不說幫不了你,恐怕還會給你拖後腿吧?不過說起來,姐,你中意的那女孩不錯,性子安靜,表現又得體……”
兩姐妹就著景纖樂和路與濃又說了一通,旁邊的柏小維聽得不耐煩,即使她對路與濃不怎麼熟悉,也沒多大好感,但是比起路與濃來,那個景纖樂更讓她厭惡,當即出聲道:“媽,你們又不了解人家,在後背說什麼壞話算什麼?剛才那哪是無緣無故?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哪個母親都忍不了的吧?”
喬家二姨臉色不好,瞪了她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你三表哥是那孩子的父親!想要將孩子接回來,怎麼就不行?那個簡司隨是誰?是那路與濃心裏頭的男人吧?靖州的孩子,憑什麼要讓別人來養?這說出去,齊家的臉麵往哪兒擱?再說了,那個路與濃說得好聽,但那孩子又不是簡司隨的親生兒子,繼承人?別開玩笑了!也就隻有你們這些小女孩子還這麼天真!我聽說那簡司隨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吧?兒子他又不是不能自己生,怎麼可能讓靖州的孩子當繼承人?”
齊夫人跟著歎了口氣,“要是與濃能為靖州著想一些,我也不至於選擇小樂。本來靖州喜歡,性子不好又有什麼關係?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可是她這哪單單隻是性子不好的問題?你看她跟靖州在一起,之前才那麼點時間,就鬧出那麼多事情,將靖州都氣得——”
“媽!”齊靖州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不遠處,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他沉聲打斷了齊夫人的話。
他臉色很不好,竟然非常直白地道:“您的確不了解濃濃,我不希望以後再聽見您說這種話。我那半年為什麼那樣,最根本的原因,別人不知道,但是,媽,你和二姨都是知道的吧?”
喬家二姨和齊夫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齊夫人,臉色隱約透露著灰白。齊靖州沒有明說,但是這話的意思在知道內情的她聽來,已經很明顯了,他是在怪她?
“還有,我不會和景小姐有任何直接的關係,希望您不要做出讓您自己都後悔的事。”
“靖州!你是在威脅我?”齊夫人氣得臉色發青,“那個路與濃到底有什麼好?我剛才有說錯嗎?其他的你可以為她推脫,但是剛才的事呢?要不是靖杭攔著,她會說什麼,你猜不到嗎?在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你的位置!你根本就不能跟那個簡司隨比!”
齊靖州沒對此做出回應,沉默須臾,他說:“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決,您不要再管。”路與濃會說什麼,他怎麼會猜不出來?他不僅沒有簡司隨重要,甚至連傅臨都比不上。
另一邊,齊靖杭正在安撫路與濃。
路與濃聽他說完,沉默了許久,說:“沒想到你竟然會幫他說話,我之前還聽到些風聲,說你們倆關係不好。”
“他是我弟弟,我當然要幫他說話,隻是這些都是實話,不是騙你的。他不了解你,難免觸及你的逆鱗,但你也不了解他,所以總是讓他生氣。”齊靖杭笑了笑,語氣依舊溫和,“至於我和他的關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像是你們女孩子,表達感情的方式難免就簡單冷淡了些,我倒是不知道,這在別人看來竟然是關係不好的表現。”
他看玩笑似的說:“看來以後要多去你們那裏坐坐,和小州聯絡一下感情,要是他也跟別人一樣,認為我不關心他,那就不好了。”
又問:“不生氣了吧?”
路與濃垂眸,淺淺笑了笑。
齊靖杭就當她聽進去了,“小州過來了,你們好好交流一下。”
他轉身離開,不一會兒,路與濃身後就響起了齊靖州的腳步聲。
路與濃坐著,沒有起身也沒有回頭。
“濃濃。”齊靖州喊了她一聲,聲音裏透露著疲憊。
路與濃晃悠著腿,徑自垂頭把玩著裙子腰帶上的流蘇。
她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說話,卻沒想到下一秒,身體就落入了一個懷抱——他竟然從身後抱住了她!
“你——”路與濃氣得想要跳起來,
“讓我抱抱你好不好?”他低聲說。
路與濃聽出他語氣不太對,動作頓了一下,忽然就聽他說:“我也忘記了那一切,為什麼我還記得我愛你,你卻連喜歡我的感覺都忘了?”
路與濃猛地掙脫開來,迅速站起,退開,戒備地望著他。
齊靖州根本沒刻意禁錮,否則根本不會讓她掙脫。他也不追過去,就那樣靜靜地站著,望著她。
良久之後,他說:“抱歉,之前是我錯了,不該那樣和你說話。”他向她伸出手,“回家吧。”他知道她不喜歡這裏。
路與濃有些怔愣,之前齊靖州的憤怒,她看得分明,以為這男人怎麼都要和她吵一架的,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易就跟她道歉了。
失神間,手已經被他拉過去了。
路與濃下意識要反抗,齊靖州說:“乖,我隻是要帶你回家而已。”
他語氣很輕很柔。
路與濃力氣敵不過,掙不脫,隻得垂著腦袋跟著他走。
下樓之後,見他們要走,齊奶奶有些意外,“回去?不是說好了明天再走的嗎?”
齊靖州正要說話,路與濃忽然開口:“不回去,我們明天走。”她對老太太微微笑了笑。
齊奶奶雖然總對著她歎氣,但是不能否認,她是真的在意她的,路與濃不想讓老太太失望。
更何況比起回去單獨麵對齊靖州,她更想留在這裏,至少這裏人多。不說齊奶奶,就是齊靖杭和齊爺爺,對她都是心存善意的,有什麼意外,她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路與濃開了口,齊靖州就沒有再提回去,而是留了下來。
……
晚飯後路與濃端著一杯清茶,獨自跑到頂層去發呆,沒清淨一會兒,就聽見身後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