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恨埋深塚命逃宮(中)(3 / 3)

“你撒謊。”柳葉飛的聲音破空而出,驚得方清連嘴唇上僅剩的一抹血色也瞬間淡去。柳葉飛繼續說,“前夜裏奴婢身體不適,去找方尚宮告假,結果方尚宮並不在房內。因她是奴婢的上司,況此事也不打緊,所以奴婢從未向她提及。”

柳葉飛話說至此,方清已頹然無力地坐倒在地。皇上坐回龍椅,嘴角掛著苦澀的笑,“說吧,為什麼要謀害楊美人的孩子?”

方清猛地抬起頭,好像之前流失的力氣突然又回來了,睜大眼睛說,“奴婢沒有謀害楊美人,奴婢沒有……”

皇上啪地猛一拍桌案,“你沒有謀害楊美人,那又何必搞栽贓嫁禍的手法!”

“奴婢,奴婢隻是想尋皇後的晦氣,哦,不,是有人威脅奴婢,要奴婢想辦法把謀害楊美人的事嫁禍給皇後,奴婢是受人威脅的,不是自願的,不是自願的……”方清已經淚如雨下,分不清是委屈,還是害怕。

聽到這樣的話,我深感宮中事絕沒有定數,誰都按自己的計劃在做,但是不同的計劃撞在一起時,就全都成了變化。此時皇後已經慢慢平靜,雖然之前的變數讓她一度驚慌,但是峰回路轉後的柳暗花明卻讓她重新把握主動。她朝方清走近一步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威脅最高尚宮?再說,她憑什麼就能威脅你做這樣的事?”

方清麵如死灰,閉上眼睛認命地說,“奴婢與內務府曹副總管的侄子在宮內偷聚被人發現,之後便受到威脅,要奴婢嫁禍棠頤,陷害皇後,就連棠頤送花去禦林園的事,也是那人告訴奴婢的。”

“那人是誰?”皇後緊緊追問。

方清搖搖頭,絕望地說,“奴婢也不知道她是誰,但她總能找到奴婢,第一次,傳信的紙條從奴婢的衣裳裏抖出來,奴婢就開始留意浣衣房了,但是一直沒有結果。後來紙條會在不同的地方出現,比如宮婢送來的禮盒,浣衣房送來的被褥,總之是無處不在,奴婢也不想栽贓,但是奴婢實在是怕……那人,那人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紙條呢?”皇後清冷地拋出一句,讓方清的哭訴戛然而止。

方清抬起手,手背貼在臉頰,可憐地說,“奴婢……燒了。”方清說到這兒,驚懼的目光掃視四周,縮起肩膀,似乎受到了我們質疑的目光的圍攻,一下子焦躁起來,“但是,但是奴婢真的沒有說謊,奴婢沒有謀害楊美人,奴婢跟她無怨無仇,根本沒有理由謀害她,這真的與奴婢無關……”

“也許你是不想謀害她,”皇後突然開口,幽怨悲憫又絕情冰冷的目光掃向方清,淡然悲戚地說,“你隻是想陷害本宮……”

一句話,輕若鴻毛,這裏麵暗藏的意思,卻重得能壓死人。頃刻間,方清的辯解如同啞然無聲的嘶喊,全是徒勞,尤其是盧公公在方清的屋子裏搜出了藏紅花,她的哀求也被徹底漠視了。皇上下令杖斃方清,我親眼看著她被倒著拖出大殿,腳踝被捉住,兩隻手瘋狂地扒拉著,披頭散發,淒厲地呼喊,卻隻換來柳葉飛無情的送別,和皇後冷漠的竊笑。

皇上說他累了,讓我們都退下,皇後的嫌疑就此終止,棠頤的危機也得以解除。走出欽安殿,盧公公追上來,討好地說,“娘娘,奴才在方尚宮屋裏搜到了這個,給您留著呢,放心,跟這事兒沒有關係。”盧公公從袖口中抽出一本冊子,皇後掃一眼四周,接過冊子。一路上,皇後借著微弱的燈火,看著冊子,默默無語,我則掀起車輦的窗簾,偷望棠頤的身影。她低著頭,車軲轆每響一下,她就邁出一步,我以前隻知道她老實本分,做事踏實,今日才知道,她原來如此惠質蘭心,通透靈巧。究竟,究竟今日的她才是真實的她,還是昨日的她,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