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了十一個小時,埋伏在虎撲嶺的國民軍隊員漸漸失去信心。陌青靈手握著狙擊步槍像一尊石雕一樣橫在泥地裏一動不動,要知道這可是深冬的天氣,南方冬日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冷,這種濕冷比北方的寒冷更可怕、更刺骨,它能鑽進你的身體,滲透你的骨髓,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陌青靈身邊的跟班王鐵蛋實在是熬不住了,終於開口,青靈姐,我看胡思國這狗的漢奸是給我們謊報軍情了,哪裏有什麼鬼子的運糧隊。
陌青靈沒說話,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虎撲嶺的路口。鐵蛋又開口,姐,要不咱們撤吧,這樣下去,我們不餓死,也得活活凍死了。
陌青靈喝了一聲,你閉嘴行不行,再說一句,我先斃了你。
鐵蛋低下頭去,不再說話。陌青靈的眼睛還是盯著路口,但心卻開始飄起來,她明知道這個時候心定不下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可是她還是無法控製住自己心裏的那一陣痛。弟弟破俘慘死的那一幕,每一天,尤其是夜深之後,都像厲鬼一樣刺激著她的神經,她不是怕這個厲鬼,而是害怕埋伏在心坎上的這道防線在哪場戰鬥中會突然崩塌,然後讓她發瘋,讓她走火入魔。現在外麵的濕冷已讓她失去知覺,但這個厲鬼卻化成了熱血,流淌在她的血脈中,她真想大喝一聲殺啊,但理智還是控製住了她。再等等.再等一等,這一場埋伏或許會讓國民軍付出慘重的代價,惡劣的天氣已經在吞噬每一個國民軍的軀體。
陌青靈的眼睛還是沒有動,但她從太陽西斜中判斷出,夜色就將來臨,為什麼還不來,難道真的是情報有誤?如果說陌青靈心裏沒有退縮之意,那是不可能,她看著日光慢慢地退進雜草叢中,退到山穀裏,她的心也在往後退去,她生怕黑夜會把她的心一口吞噬掉.但她看到了馬家橋村那一張張饑餓的嘴,她的心又定了定,眼睛更明亮了,就是沙粒吹進了她的眼睛裏,她也不會眨一下。突然間,前麵有汽車的聲音過來,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陌青靈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破俘迎麵向她跑來,叫喊著,老姐啊,老姐啊,我回來了。姐……陌青靈的耳朵裏又突然間聽不見弟弟的喊聲,她的眼前出現了日本人的運糧車,陌青靈喊出來,打鬼子。
鐵蛋率先開了槍,隨後的勇士們都扳動了手中的破槍,下麵的鬼子雖然是運糧隊的,但沒有亂了陣腳,躲到運糧車後麵還擊遊擊隊員們。陌青靈還沒開過一槍,但她的槍一直瞄準著第一輛運糧車的司機,這個鬼子司機剛要下車逃跑,陌青靈一槍打去,子彈穿破玻璃,直射進鬼子司機的腦殼,運糧車有些失控,撞到岩石邊。陌青靈大喝一聲,兄弟們,跟我殺啊。
陌青靈跳了出去,直奔下麵的運糧隊,鐵蛋跟在後麵,也大聲呐喊著,雙方相互射擊,陌青靈像是一隻靈活的白狐,閃身躲避著鬼子的子彈,等她衝到了運糧車後麵的鬼子那裏,直接拔出了腰間的鬼頭刀,掄起一刀,便砍倒了一個鬼子。另外幾個鬼子看到陌青靈是個女人,並不畏懼她,拿著手中的刺刀向陌青靈刺殺過來,陌青靈一刀擋開了衝在前麵的鬼子,旁邊一個鬼子在側麵攻擊陌青靈,陌青靈轉身砍殺這個鬼子,動作極其漂亮,刀子如一陣疾風般砍過去,這個鬼子似乎也有些本領,往後躲了躲,又用刺刀往前一刺,刺中了陌青靈的手臂,陌青靈被刺了一刀,神誌反而更清醒了,她緊握著鬼頭刀,猛地往鬼子的臉上砍去,鬼子瞪大著眼睛被陌青靈劈中腦門。
鐵蛋他們這邊,也展開了白刃戰,和鬼子拚殺著,鬼子倒下去一批,遊擊隊戰士也倒下去一大批。皇協軍隊長薑大牙躲在後麵一輛運糧車邊上,一邊指揮著讓手下去衝殺,一邊拿著槍在瞄鐵蛋,剛要開槍,陌青靈大喝一聲,薑大牙,你個狗的。
薑大牙被陌青靈一聲喝,嚇得手槍都掉在了地上,轉身看了一眼陌青靈,陌青靈正要衝殺過來,又有兩個鬼子擋在她麵前,陌青靈和鬼子拚殺起來。薑大牙一見情勢不對,對手下輕聲地說,撤撤,我們先撤退……
薑大牙和兩個皇協軍鼠竄一般逃走。此刻,陌青靈已殺紅了眼,她一般不殺皇協軍,覺得殺他們不解氣,但是見著了鬼子便是猛砍猛殺,像是瘋了一樣。在陌青靈的眼裏,弟弟一直在對她笑,笑得她的心好生痛苦,她隻有以殺鬼子的方式來緩解這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