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獻花(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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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福瑞端著這碗參粥,已經在禦桌前躊躇了近半個時辰,再不開口,粥就要涼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您要不要食點熱茶?”

馮步搖一點也不覺得餓:“中午不是吃過了嗎?”

錢福瑞縮了一下脖子,真心替皇帝擔心。

昨日殿上□□,原以為馮步搖受到驚嚇,會幾日不能鎮定下來。哪知她見著傅青竹被禦醫抬走後,就迅速緩過了神,先是安撫百官,繼而任命陳積玉為大理寺卿,全權追查李達一案,自己則繼續處理政事,有條不紊。

以往奏章多了,馮步搖總會抱怨幾句,自從□□之後,她一句牢騷都沒有發。昨晚,她堅持批完所有奏章,子時才入睡。寅時醒來,今日照例舉行朝會,朝會完了眼都不眨就開始批奏章,午飯時也是邊吃邊批閱。到未時,奏章就批完了,馮步搖卻仍不休息,親自去庫房裏擇了一大堆書出來。茶也不飲,就在書房裏讀書。錢福瑞擔憂她累壞了身子,親自熬了碗參茶,她竟不餓!

“陛下。”錢福瑞輕聲再喚道。

馮步搖專心致誌,竟未聽見這一聲。

李達一案,使她意識到朝中官員的混亂,她有心整頓,卻發現……沒有那個能力——從前隻是做一天皇上提一天朱筆,每日批完了奏章了事,似乎並未積累經驗與手段,如今有心無力,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怎麼下手!

因此馮步搖批完奏章後,從庫房裏挑了許多吏治的書,希望能從書中尋得良方。

她一頁一頁的細覽,一句一句認真讀,每一個法子都用心琢磨體會,書中說“父子君臣,父不能知其子,則無以睦一家;君不能知其臣,則無以齊萬國”,她竟是深有體會,就是因為對李達這些逆臣做的事毫不知情,以至國運不振,差點連自身性命都不能保全。從前覺著枯燥、無味的書,竟這般中肯有用!

馮步搖抬頭,望著成堆的吏治之書,這隻是冰山一角,宮裏還堆著兩庫房呢!

她感到後悔,還沒登基的時候,太子太傅就讓她讀這些書。可她當時看了幾句就看不進去了,嘩啦啦似雪花片般把書翻了一遍,就不耐煩地喊讀完了,讀完了。

如果當時每天堅持讀十頁,一年三千六百頁,十一年過去,定是精通禦臣之術。

可那隻是如果,現如今,她什麼也不懂,想治吏,提筆欲擬旨,憋半天憋不出來。

一日不能變作二十四個時辰,她甚至心裏生出幾絲害怕: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

“陛下,禦醫有事請奏。”錢福瑞提醒道。

馮步搖聽見“禦醫”二字,一個激靈,“傅青竹醒了?”

傅青竹昨日撲在馮步搖身上後,就一直昏迷,不過禦醫回報,說他幸運,刺進去的匕首正處在兩具髒器之間,未受大的損傷。他隻是失血過多,所以昏迷。

馮步搖想起傅青竹好像腿不方便,便囑咐禦醫順道為他治治腿傷。後來禦醫回稟,傅青竹沒有腿疾,而是數年前折損武功,經脈俱廢所致,這裏頭的玄妙,禦醫不能參悟,自然無法醫治。

馮步搖聽完,怔怔說了句:“竟然是這樣。”

她下了聖旨,傅青竹救駕有功,暫留在宮中著禦醫醫治,直至他轉醒調養好後,再另賜城中居所。

這會兒禦醫來報,馮步搖自是激動,命錢福瑞速將禦醫宣進來,一番細問,果然是傅青竹已醒,轉危為安。

馮步搖賞賜了禦醫,待他出去後,呐呐自言:“他終於醒了啊……朕要去看看他。”說著說著竟上下眼皮打架,一頭栽倒在禦桌上。

錢福瑞和禦醫同時驚慌,禦醫欲上前診脈,錢福瑞卻伸手將他攔下來。貼心的公公側耳細聽,聽見馮步搖鼻息均勻起伏,她睡著了。

陛下竟這麼困?!昨夜不是睡了六個時辰麼?

錢福瑞不知道,馮步搖昨晚是閉了眼,但根本入不了眠,滿腦裏都是李達斬首斷頭,腦袋飛出來的畫麵。她心中受了驚嚇,任是再困,都無法睡著。這會聽見傅青竹已經轉醒,心裏好像就有什麼放下了,落了地,柔軟又舒服。困意襲來,竟就這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