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太後(1 / 2)

傅青竹卻阻道:“陛下不要亂了方寸。”他腦子轉得極快,“臣覺著,假傳聖旨,十之有九不是河閑王所為。陛下貿然派兵包圍王府,會不亂生亂!”

“額……傅卿何出此言?”

傅青竹猶豫片刻,先向馮步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然後才道:“懇請陛下容許青竹,做一番大逆不道的推斷!”

馮步搖仰身道:“你是諫官,但說無妨,在朕麵前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

“那臣就妄言了!”傅青竹埋頭道:“從陛下眼中看,心中想,覺著當今世上,會假傳聖旨的皇胄,莫過於閑王殿下。但若陛下換個位置,用閑王殿下的眼去看,心去想:本王為何要去折磨俞來安?一,本王可是與俞來安有仇?切骨之恨,不惜假傳聖旨,動用影衛?二,本王若真有心做皇帝,大可有千千萬萬種計謀手段。假傳聖旨,動用影衛,隻要陛下與典獄一對質就能拆穿,這是脆弱卻又代價昂貴的伎倆,而目的僅僅是為了應正陛下的殘酷?本王一貫精明圖利,斷不會做這般無謀無智,易弄巧成拙的事情。”傅青竹說著一伸右臂,五指先並攏,再反手擺了擺——這是河閑王同熟人講話時慣用的手勢,他模仿得惟妙惟肖。

再則,他還知道”本王一貫精明圖利”呢!

馮步搖心中一沉。

她想起當初問傅青竹是否與河閑王有舊交,傅青竹卻當即否認,說隻是簡單打過照麵,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馮步搖意味深長道:“傅卿講話,著實大膽啊!幸虧是朕做皇帝在聽,若是換了別的天子,傅卿早就人頭落地。”

傅青竹垂首道:“吾皇聖明。”

馮步搖突然話鋒一轉,另起一問:“傅卿,朕問你,如何治吏?”

“治吏之法,乃治國之道。臣以為,當今朝廷裏忠貞清廉而又卓異者少,皆因為陛下求之不切,勵之未精,以致無才可用。”

馮步搖聽了,暗中讚同。可不是麼,她似無頭蒼蠅般在最高位亂撞,不得法,所以用不好人。

傅青竹道:“陛下需做的第一步,是革冗員,補缺漏,去朝中具臣、諛臣、奸臣、讒臣、賊臣、亡國之臣;補全聖臣、良臣、忠臣、智臣、貞臣、直臣。”

馮步搖即刻追問:“朕該如何去,如何補?”

“立言、立行、亦立刑。去之法,便如陛下依法執刑,對待俞來安那樣。”傅青竹瞟了馮步搖一眼,道:“補發,需陛下先立言立行,令眾臣子看著陛下的仁、義、明、厚,而後增入官之門,擴用才之路,收拔人物為己用,孜孜汲汲。其實朝中十全者少,陛下不必可以苛求全才,隻要取其長且用其長,忠臣各有職份,得行其道。君臣皆虛心盡意,朝廷就可以漸歸善道。”

“傅卿說得好。”馮步搖啟唇,緩緩地說。她大受啟發,由衷讚歎,覺傅青竹在她心裏更進一步。繼而又回轉頭去,悠悠地想他最開頭說的那一句話,“忠貞清廉而又卓異者”,不就是他麼?

馮步搖偏頭,將眼前人默默打量。

聽他說的話多了,她也開始有了自己的主見,竟道:“常言道樹大有枯枝,而朕這一株樹,卻是光禿禿,連枝翼都沒有。傅卿,朕想著,假若河閑王真有反意,咱們也必須徐徐圖之,不可過及。不如這樣,朕一麵治吏,一麵治吏,一麵放餌,待百事重整日,朕枝幹漸豐,亦是捕魚收網時,你看可好?”

傅青竹沉默片刻,回應道:“臣以為可行。”

得到了肯定,馮步搖一下子就激動了,胸中若有浪,瞬間激起千層高。波瀾壯闊中她情不自禁往長遠了想:官吏整治好了,朝中煥然一新,然後她再推行改革,從朝廷擴到天下,造出愛民盛世來。

迷霧頓散,曾經隱藏在迷霧中,隻見光亮卻不見方向的夢想變得清晰,她知道了路,知道該怎樣一步一步去摘得夢想。

馮步搖的呼吸變得局促起來,“傅卿,朕決定拔擢你做諫議大夫,以後你可要好好的助朕,朕還有許多事要不斷向傅卿請教!”

傅青竹平緩堅定道:“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太好了,太好了!”馮步搖一激動,竟在傅青竹眼前走來走去,竟將之前的話又重複說了一遍:“如今朕眼前就隻有幾個信得過的人,以後你可要好好的助陣。”

傅青竹聞言,喉頭滾動了一下。他幽深的眸子好似墨色的珍珠,淺光流轉,似有疑遲,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陛下眼前若真無人可用,願舉薦五位外放的大人,陛下可以調他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