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二房的重心就在韓氏身上,請了好幾位郎中看來過,流水介的藥材補品不要錢一樣往屋裏抬。韓氏真要出點什麼事,這事兒肯定小不了。
劉姨娘要是大房的人,大太太肯定二話不說給她趕出去。可是她是二房的,大太太的手可伸不得那麼長。偏偏這人又能和大房扯上關係,死皮賴臉的,癩蛤蟆咬不死人可是惡心死人。
劉姨娘從開始要給韓氏請安被人攔了之後,也沒非往韓氏跟前湊。二太太拘她拘得又緊,她根本沒有那個功夫。
大太太反過來安慰兒媳婦:“你也別太憂心了,反正人是他們二房的人,是老三自己帶回來的,可不是咱們送的。他們自己不打發了,也怪不著咱們。你把原哥兒敏哥兒帶好,比什麼都強。”
又林站起來,笑著謝過大太太。
自打生了敏哥兒,大太太對她的態度也好了不少。所以說孩子才是一個女人的底氣和倚仗。沒孩子就沒底氣,孩子越多底氣越足。大太太對大老爺這麼輕慢,也就是因為她有兩個兒子,朱慕賢尤其是個爭氣的,所以大太太的腰杆兒也硬,就是在老太太麵前都不會氣虛的。
又林把敏哥兒帶回去時,大老爺還不舍得撒手,就差開口說讓又林把孩子留下來陪他了。
開玩笑,她生兒子可不是為了給大老爺這種不靠譜的祖父當玩具的。
現在看來是平安無事,可是又林覺得這種平靜顯得有些異樣——夏天的暴雨之前,總有那麼一段讓人呼吸不暢的平靜,很短暫。
劉姨娘這些日子又來過桃緣居兩次,一次送了個香袋來,說是給敏哥兒做的。一次是說想和四少奶奶說說話,那會兒又林正巧不在,她連人都見不著。至於她送來的香袋,胡媽媽親自檢查。
雖然覺得她做手腳的可能不大,可是這東西還是不可能近得了敏哥兒的身。開玩笑,她算是個什麼人?也配給哥兒做東西?桃緣居現擺著一院子丫鬟爭著搶著呢,輪得到她?
老太太那邊兒讓人傳話,說原哥兒就留在她那兒用飯了,讓又林不用掛心。
又林送走了來傳話的丫鬟,真有種兒子被搶走了的感覺,隻能自己吃飯。剛擺上飯,宋嫂子進來說話,翠玉一閃身就躲裏屋去了,跟有狼在後頭攆她似的。
又林笑著說:“她也有怕羞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吩咐人讓宋嫂子進來。
宋家沒了長輩,翠玉一嫁過去,宋嫂子雖然名份是妯娌,可是按年紀說,跟婆媳也差不多了。
宋嫂子這會兒來,很可能是和少奶奶來商量辦喜事的日子。
她猜得一點兒沒錯,宋嫂子進來先回事兒。羅家三少奶奶病已經漸好了,人瘦得很,她們去請安,也沒說幾句話。宋嫂子以前常見石瓊玉,今天到了羅家,差點兒認不出來她了。過去石家姑娘多麼美麗大方,現在病成那樣,簡直象是換了個人一樣。
宋嫂子沒讀過什麼書,但是聽過哀毀過度這詞兒。照她看,羅家少奶奶這就是過度了。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這活著的人還得繼續過日子啊。
這裏頭的事兒宋嫂子不知道,但是又林心裏很明白。
石瓊玉這是受的雙重折磨。她很可能把石老爺子的死算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楊重光不翻案,石老爺子就算病重,可能也能挺過這個冬天。可是噩耗一到,再加上病,兩下交加要了他的命。
而楊重光,和她還曾經有那麼一段感情。雖然楊重光翻不翻案不是她能控製的,可是石瓊玉擺脫不了這種罪惡感。
她這病,多半是心病。要想病好,得她自己從這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才行。
又林琢磨著這幾天最好去羅家一趟。能不能勸得好,她總得盡一次心。石瓊玉一直和她交好,現在她有事,自己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楊、石兩家的上輩子的事兒不是他們小輩能左右的。他們也沒有必要用自己的人生為長輩去付賬。自己得想開,為了活著的人,也得好好兒過下去。
接著宋嫂子就說起了婚期的事。出了正月,天氣漸漸暖起來,宋嫂子的意思——是不是趁這個月或是三月裏挑個好日子,把喜事給辦了。畢竟翠玉和小宋管事年紀也都不算小了,早結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