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2 / 2)

她一向自負聰明,行事周密,可是那些統統沒用。別人隻要抬抬小指頭就能碾死她。富貴咬手,權勢吃人,她現在才明白這話的意思。

朱慕賢起先也曾經懷疑過大太太身邊的小雁和黃嫂子,但是小雁最後老老實實交代過,她是收過於表姑娘的好處,也給她傳過消息,可是她不認識李心蓮,更不要說和她串謀了。黃嫂子則更不用說,她已經幾年沒有見過李心蓮,甚至都已經不太記得這個人了。

劉姨娘想替自己辯解,她可以說那些人全是在誣陷她,都是三少奶奶買通了的人。可是沒有人給她這個說話的機會。

朱慕賢看著那個被捆著的女人,一瞬間想起了李心蓮。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女人——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隻剩下了惡毒與瘋狂。她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要讓旁人同她一樣淒慘,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得到了,那她就要把對方毀掉。

劉姨娘和她既相似,又有不同。

她有理智,而且還很聰明。她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脫罪,知道怎樣把黑鍋丟給旁人去背。可是她的目的卻是和李心蓮一樣的。都見不得旁人好,做都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李心蓮會殺人,她也一樣會。

劉姨娘嘴裏堵的布被拿了出來,她咳嗽了好一陣,果然開始急切的哭訴,替自己辯解。她用一雙眼哀懇的盯著朱長安看,聲淚俱下。

可是朱長安並不動容。

他隻覺得他從來沒認識過眼前這女人,黑的能說成白的,不止一個人能證實她最後一個進過丹菊的屋子,她還有一百種說辭替自己開脫,仗著死無對證,所以就死不承認。還把所有的罪名扣給韓氏,說韓氏既然能給丹菊下藥,肯定也會不吝惜的要了丹菊的命,還說自己是礙了韓氏的眼,韓氏才用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想除掉她。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韓氏沒有一點兒關係。

朱長安想,要遣散房裏人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他的意思,可是二太太也好,府裏的人也好,還有春荷和劉姨娘,她們都認為這是韓氏容不下人。

還有劉姨娘這件事,韓氏到現在都不知情。她現在懷著孩子,二太太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讓她知情,不然的話以前的事情都要翻出來一遍不算,還要扯到丹菊小產、甚至還有殺人——這種事情怎麼能講給懷孕的女人聽?

劉姨娘的口才當真了得——無論心情如何,這是兩個男人此時心中共同的想法。她能從父親早亡身世飄零開始哭訴,一路滔滔不絕,要是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大概幾天幾夜言辭都不會重複。縱然心裏清楚她是個什麼貨色,可是思緒卻在不知不覺間讓她帶著跑遠了,連一開始的怒火都消磨了大半。

是啊,她自然不笨。

她做過的那些事,笨人還真做不出來。聰明人為惡,更令人防不勝防。

朱長安想,她恨韓氏,恨丹菊,勉強還可以說是為了爭風吃醋,為了安身立命。可是弟妹還是她的親戚,又從來沒有什麼刻薄她的令她記恨的地方,她為什麼要和外人勾結,意欲謀害弟妹和侄兒的性命?

劉姨娘說到動情處,還往蹭了兩步,抓住了朱長安的衣擺:“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帶我來京城的路上,船家送了兩盆花兒,你折了一枝茉莉替我簪在頭上,說一定會對我好……”

她沒發覺朱長安被她抓著之後陡然間的僵硬,動情的傾訴:“那會兒沒有別人,就咱們兩個……”

朱慕賢已經不想再問,他站起身來:“這是三哥的家務事,人也交由三哥處置吧。”

如若不是劉姨娘與妻子扯得上表親關係,她做的事又牽涉到桃緣居,這事兒當然隻是朱長安內院的家務事,是輪不到他這個堂弟來插手的。

朱長安點了點頭。

劉姨娘這才有些愕然的發現,她的一番唱念做打全落了空,一點用處都沒有。

眼見著朱長安兄弟二人要出門,劉姨娘急了!這和她所料想的完全不一樣!朱長安要是這麼走了,那等著她的會是什麼下場?

朱長安有些厭煩的扯出被她抓著的衣擺,毫不留戀的走出門去。劉姨娘在後麵隻喊了一聲,嘴又被堵了起來。

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當初二太太讓她走她不肯走,現在就算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朝上皇帝雷霆大怒發作了劉家餘孽,宮中的劉貴妃也一病不起,歿了。

相比這些大的動靜,朱府裏頭沒了一個小小的姨娘,連一點水花都激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