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三）
這麼多天來，
一件件的災難接踵而來，
把我搞得精疲力竭。
如果再有人向我射擊，
我會死去的，因為我再也無法承受任何打擊了。
國王聽了賽義夫的哭歎，對手下人說：
“這群鳥的聲音十分好聽，我喜歡聽它們唱歌，把它們關在籠中，養著玩吧。”於是賽義夫一行被關了起來，每人一個籠子，高高地掛著，供國王欣賞。國王派人按時給他們送飲食，讓他們盡情地吃喝。他們在籠中，時而相互談話，時而傷心哭泣，時而仰天大笑，時而沉默不語。國王對他們的舉動十分好奇，覺得他們的聲音十分悅耳。就這樣，他們在籠中度過了一段時間。
國王有個女兒，出嫁到別的海島上。她聽說父親養了一些很會唱歌的鳥，便打發人索要幾隻。國王爽快地把賽義夫和他的三個隨從，連人帶籠子送給了公主。
公主見到賽義夫和他的三個隨從，非常喜歡他們，為了便於欣賞並聽他們歌唱，她命人把籠子掛在她經常活動的地方，賽義夫此刻眼看著自身奇遇，想起過去的富貴榮華，不禁悲傷落淚。他的三個仆從也同病相憐感傷歎息，繼而痛哭流涕。公主把他們的悲泣認為是引吭鳴唱，因而十分歡喜。
這位公主天生有一種怪癖：她總是優待落在她手裏的外鄉人，這次她一見賽義夫，也許是主有意安排好的，她被賽義夫的英俊形貌和瀟酒的體態深深地吸引，內心頓生愛慕之情，叮囑手下格外優待敬重他。公主對賽義夫的愛越來越強烈，以至難以抑製。有一天，她把賽義夫弄到身邊，百般挑逗他，讓他跟她親熱。賽義夫怎麼也不肯，對公主說：“公主，我是一個外鄉人，為了我所愛的人，我此刻正憂心忡忡，我不願再愛上其他人。”
溺於色情的公主，對賽義夫仍不死心，她賣弄風騷，一再逗他。可他依然無動於衷，弄得公主無計可施，一點辦法都沒有。再次失望之後，她惱羞成怒，便狠心報複，讓人監督他們幹汲水打柴的苦差。
一晃四年就過去了，賽義夫累得精疲力竭，骨瘦如柴，忍無可忍，便托人向公主求情，求她發善心放他們返鄉。公主令人把賽義夫帶到跟前來，說：
“如果你肯依我，滿足我的欲望，我就免除你的苦役，並釋放你，讓你平安回家。”可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賽義夫仍不同意。公主的願望再一次落空，她氣得狠狠地轉身就走了。賽義夫一行繼續留在海島，汲水打柴。時間長了，島上的人都知道這些人是公主開心取樂的鳥，誰也不敢加害。公主相信他們無法離開海島，不會逃亡，所以放鬆了對他們的看管。他們經常兩三天不和公主見麵，並一起到老遠的荒地和邊域砍柴，運到公主的廚房中，供燒飯之用。日複一日地為公主服勞役，一晃又是五年。有一天，賽義夫和他的隨從們坐在海濱談起了他
們的遭遇。眼看自己和隨從們如此淒慘，又想起老父老母和他的弟兄索爾德以及往日的榮華富貴，賽義夫悲不自禁，忍不住哀聲歎氣痛哭流涕，隨從們也都和他有同感。他們同聲悲泣，越哭越傷心。隨從們對賽義夫說：
“陛下，哭是不管用的，咱們要哭到什麼時候呢？這些事，本是命中注定了的，隻不過現在一件件地實現了。咱們隻有逆來順受別無他法。主既然這樣安排讓咱們受罪，總有一天他也一定會讓咱們解脫。”
“那你們說，咱們怎樣才能擺脫這個臭婆娘呢？除非上帝救援，我看咱們自己是毫無辦法了。不過我是時刻都打算一起逃跑，擺脫困境。”賽義夫對隨從們說。
“陛下，島上到處都是吃人的妖魔，我們能逃到哪裏去呢？”“不管我們逃到哪裏，都會碰到他們，即使不被吃掉，也會被押回來，那時候那個臭婆娘會變本加利地對待我們。”
“也許仁慈的主會幫助我們逃出海島。陛下，你快說。我來想個辦法吧。”
“陛下，你快說！咱們該怎麼辦？”
“我們砍一些大樹，用樹皮搓成繩子，把木頭並排綁成筏子，弄幾把槳，再弄些果子放在筏中，然後推下水去乘筏逃走。總之上帝是萬能的，也許他為咱們起一陣順風，把咱們的筏子刮往印度去，咱們就可以擺脫這個臭婆娘了。”
隨從們異口同聲說：“好極了！”他們手舞足蹈，喜笑顏開並馬上動手砍樹，剝皮，造筏，依計行事，連續忙了一個月。他們每天白天造筏，傍晚照例帶些柴火給公主的廚房，供廚子燒飯做菜。
賽義夫一行把筏子藏起來，並摘下大批水果放在筏子上，趁天黑時推筏下水，悄悄地劃筏逃離了海島。茫茫大海，他們不知該向何處去，任憑竹筏隨風漂流。四個月的漂流，水果吃完了，大家餓得氣息奄奄，正不知所措之時，筏子突然受到海濤的衝擊，差一點把他們掀下水去。緊接著一個凶惡的大鱷魚伸出利爪，抓了筏中的兩個侍衛，一下子吞掉。
賽義夫見此，氣得傷心大哭。此時，筏上僅剩下他和另一個隨從，兩人相依為命，膽戰心驚地劃著筏子航行，逃避鱷魚的襲擊。有一天，他倆忽然看見一座山峰高聳入雲，興奮不已，便朝那個方向劃去，並遠遠地看見了一個海島。他倆大聲叫喊，全力劃著筏子，準備去島上找食物救命，想不到高興得太早，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刮起了大風，海水翻騰，那個凶狠的大鱷魚又一次伸出利爪，把賽義夫惟一的隨從抓下水去吃掉了。
賽義夫一個人孤獨地留在筏上，饑餓和恐怖結伴而來，他全身癱軟，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筏子漂到岸邊，他拚命爬到陸地上，強撐著身子走進樹林，摘了水果充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還沒緩過來，突然發現樹上有二十多個比騾子還大的猿猴。他緊張極了。猿猴跳下樹來，從四周慢慢挨近他身邊，打手語叫他跟它們走。賽義夫隻得跟在猿猴後麵，來到一座堡壘門前。
隨猿猴跨進大門，賽義夫看見裏麵有大量的金銀財寶和珠寶首飾，數量之多，種類之雜，無法形容。他還看見一個沒有胡須、身材高大的年輕小夥子。他是堡壘中惟一的人，所以兩人一見如故，心中無限快慰。那個年輕小夥子一見賽義夫，非常興奮，他驚異地問：
“你怎麼到這裏來的？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把你的情況如實地告訴我吧。”
“對主起誓，我並不願意流浪到這裏來，這裏不是我的目的地，我不辭辛苦地從一個地方跋涉到另一個地方，隻是想尋找自己的所需。”
“你尋找什麼呢？”
“我叫賽義夫，是埃及國王的兒子。”
接著他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那個年輕小夥子。
聽了賽義夫的敘述，那個年輕人起身給他行禮，說：
“陛下，我曾經在埃及生活過，當時聽說你到中國去了。那真是了不起而且是從來沒有的征程，中國到底在哪裏呀？”
“事情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我離開中國往印度的航程中，不幸遇到狂風暴雨，所有的船隻都沉人海底……”他把遇難的經過詳述一遍後說：“現在我總算在這裏碰到了你。”
“陛下，你離京別友，流落他鄉，久經風霜和災難，嚐盡了苦頭。感謝主的關照，讓你來到這裏。你就留在這裏和我一起生活，咱們作個伴吧。我死後，你就是這個地方的君王了。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大島，且地域廣闊，物產豐富。這些猿猴，都是能工巧匠，什麼都能做，不管你需要什麼，他們都能滿足。”
“好弟兄，隻有實現我的願望後，我才能長久留在這個地方。為了我心愛的人，即使天涯海角，我也要去。也許公正的主會讓我如願以償的，也許我會走到生命的盡頭，客死他鄉。”
青年朝身邊的一個猿猴看了一眼，做了一個手勢。猿猴會意，馬上走了出去。不久，幾個係絲圍裙的猿猴進來，用金盤銀碟端來豐盛的飲食，整齊地擺好，然後都在一旁侍候。青年陪賽義夫進餐。他倆吃飽後，猿猴們才收去碗盤，接著拿來金盆金壺，讓他倆洗手。猿猴們又端來四十件盛著美酒的酒器。青年和賽義夫一邊同酌共飲，一邊看猿猴們跳舞、遊戲，歡快的氣氛彌漫堡壘。賽義夫賞心悅目，精神倍增，樂不可支，流浪的痛苦和致命的災難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天黑了，猿猴們把點燃的蠟燭，插在用黃金白銀精製的燭台上，並端出新鮮果品。青年和賽義夫邊吃邊談，直到深夜。就寢的時候，猿猴們給青年和賽義夫鋪床，讓他倆安歇。
第二天早晨，青年按時起床，叫醒賽義夫說：
“你把頭伸出窗外，看一看窗外有些什麼!”
賽義夫把頭伸出窗外一看，隻見廣闊的原野上，猿猴遍地，隻有上帝才知道究竟有多少。他覺得奇怪，對青年說：
“這麼多猿猴，站滿了整個原野。它們為何大清早都到這兒來呢？”
“每逢禮拜六，它們都到這裏來集合，等著和我見麵。這是它們的習慣。島上的所有猿猴，這時都到了，有的是趕了兩三天路程來的。每次我醒來時，把頭伸出窗外和它們打個照麵。它們一見我，便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禮，然後各自歸去，做它們自己的事情。”那個青年人解釋完後，隨即把頭伸出窗外，和猿猴們見麵。猿猴們一見，像青年所說的那樣馬上向他行禮，然後起身陸續歸去。
賽義夫在堡壘中足足住了一個月，然後向青年辭行。青年見賽義夫去意已決，便派成百的猿猴送他。在猿猴的服侍下，跋涉七天之後，猿猴們轉回。賽義夫到達另一個海島上，以後，賽義夫獨自跋涉，越過高山和戈壁，穿過平原和漠野。饑一餐，飽一頓，野萊充饑，果實滿腹。經過四個月的跋涉，經受了種種苦難，仍看不到一線希望，不免有些灰心喪氣，後悔不該輕易出來冒險，又後悔不該草率離開那個堡壘。想到這裏，他打算順著自己的腳印，轉回那個青年的堡壘。
正欲退步，賽義夫忽然發現老遠的地方有一個黑影，便自言自語道：
“那是一座城市，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嗎?我先看看再說吧。”他急忙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幢高大的宮殿。這幢宮殿是聖諾亞之子雅弗斯所建的。
驚喜交集的賽義夫，一下子坐在宮殿門前，心想：“誰能知道，宮殿裏究竟有什麼呢？裏麵哪個是國王？究竟是人還是神住在裏麵呢？”他坐著沉思默想，悄悄觀看。過了很久，一直不見有任何人出入宮門。為了探個究竟，他把自身的安危交給仁慈的主，壯著膽，冒險進宮。他膽戰心驚地一直往裏走，經過七道門廊，仍不見有人影。這時，他看見右邊有三道大門。中間的一道門掛著門簾，他走過去，掀開門簾，進去一看，原來是一間寬敞的十分富麗堂皇的大廳，廳內的陳設高雅全是細軟的絲綢，大廳的正上方，有一張純金寶座。一個如花似玉的女郎坐在寶座上，隻見她身穿華麗的宮服，就像剛入洞房的新娘。寶座前麵有一桌筵席，桌上擺著四十個金銀盤子，盛著各種各樣豐盛可口的食物。見此情景，賽義夫不慌不忙靠近寶座，向女郎打招呼問安。
“你是神還是人？”女郎反問賽義夫。
“我不僅是善良的人類，而且是一個王子。”
女郎指著筵席說：
“你要幹什麼呢？這兒有飲食物品，你坐下吃吧！吃飽後再把你的經曆告訴我，說說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賽義夫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毫不客氣地，便聽從女郎的吩咐，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飽喝足，起身洗過手，才回到女郎身邊坐下。
“你是誰？從哪裏來？叫什麼名字？是誰把你帶到這裏來的？”女郎問。
“我叫賽義夫，我的經曆說來話長，三言兩語難以表達清楚。”
“那先告訴我你是從哪裏來？到這裏來幹什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是印度國王的女兒，叫哈圖尼，我的家在瑟蘭第補城。我家的禦花園在印度首屈一指，寬大又美麗，園中有個大水池，池水清澈見底。一天，我和婢女們到園中遊玩，大夥脫衣下池洗澡，正遊得高興、暢快的時候，一團雲霧似的東西，突然落到我身上。接著那東西把我從眾人中裹了起來，在空中飄蕩。當時有個人對我說：‘哈圖尼！不要害怕。’那東西帶著我飛了不大一會兒，就降落到這幢宮殿中。後來，那雲霧似的東西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分標致的漂亮小夥子，他站在我跟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搖頭說：‘我不認識你。’我是神王艾孜勒果的兒子。，他說，‘我父親住在革勒宰睦堡，統轄著六十萬海空的兵將。今天我因事從你國上空經過，無意間碰見你，便一見傾心，所以落下去把你從婢女群中擄起來，飛回這幢高大的宮殿中。這是我的住所，從印度到這裏，相距一百二十年的旅程。不管是人或神，誰都不可能到這裏來。你以後永遠不可能返回印度跟你的父母見麵了。你就安心快樂地在這裏，跟我生活吧。你需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他說罷，開始擁抱我，吻我。不一會兒，他對我說：‘你先坐著等一會，不用害怕，我去去就來。他說著離開我，大約一小時以後，他給我帶回來的一桌筵席。從那時起，每逢星期二他都到這裏來，陪我吃喝，擁抱我，但他從來沒有非禮我，因此我完好無損地保持著貞節。我父親叫塔祖，我的去向和下落他一點兒也不知道。這便是我的遭遇。現在把你的情形和遭遇告訴我吧。”
“我的經曆複雜曲折，我隻怕跟你談的時間太長了，碰上魔鬼回來，那就糟了。”
“你來之前一個小時他才離開我的，要星期二才回來。你隻管放心好了，把你的經曆，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吧。”
“好吧。”賽義夫回答說。於是他從頭到尾地詳述了自己的遭遇和身世。
哈圖尼聽賽義夫談到巴迪雅時，憂心忡忡，淚流滿麵歎道：“巴迪雅喲巴迪雅！這事原來與你有關呀！咱倆的命運多淒慘呀！你想念我嗎？你問過哈圖尼現在在哪裏嗎？”她不停地歎息著，越哭越傷心，她以為巴迪雅不掛念她，所以她又失望又傷心。
哈圖尼的無名傷感，使賽義夫感到迷惑不解，便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