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閉關便是半年有餘,竣鴻仍是每日修煉,無事時便在這小穀中與鳥獸戲耍,感受它們的生活形態和模仿它們的各種行為,卻也絲毫不覺寂寞。
竣鴻從未想過自己能過上如此的生活,遠離了俗世的喧囂,回複了幾多自然天性,修為也是每日都在進步,而自己除了修習師父所授的東西之外,更是嚐試著將小穀內各種生物的行為特點與自己的修煉融合,例如運轉火之力時,胸中怒火與欲念之氣一生,身形便如猛虎撲食一般撲擊而出,而當運轉至木之力時,身形便如飛鳥一般衝上天空,翱翔翻滾、變化無方。如此這般不但妙趣橫生,不用每日枯坐,竣鴻更發現每每在模仿其它生物之時,總可感悟到一些平時不曾感覺到的東西,隻是如今雖然修為日漸精進,但竣鴻對於體內的能量控製卻總無法達到自如。
這日他便在嚐試著以神識控製發出體外的能量,這股能量在林內繞行一周後,正當竣鴻想將之收回體內之時,卻失控爆炸開來,隻可憐了四圍這些不知存活了許多年的樹木和那些遭了池魚之殃的若幹鳥獸,竣鴻看著一地狼籍,正在想這些畜牲怕是有一陣子會見到自己就跑了,卻聽得腦海中響起師父平靜詳和的聲音:“小竣,到山洞來。”
“師父出關了!”這是竣鴻的第一個念頭,隨即心頭難以抑製的一陣激動,本來竣鴻經過這些時日的修行,心性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浮燥,隻是師父閉關後自己每日擔心師父安危,不知老人家能否順利通關,如今聽得師父聲音安靜平和,想是大功告成,便再也按捺不住激動之情。當下竣鴻運起全身能量,衝向師父閉關所在的山洞,隻見人影一閃,便已消失於視線之內,以竣鴻此時的修為,雖仍不可做長時間的飛行,但全力運行之下,那身法的速度也已非常人所能想像的了。
當初師父閉關之時,竣鴻為免師父被鳥獸所擾,便從峭壁處劈下一塊巨石擋在門口,如今來到山洞前,一掌推開巨石,朝裏便奔,不一會兒便來到師父跟前,以師父此時的修為早已不需食物,是以山洞內除了一鋪草席和一堆篝火之外便別無他物,便是這團篝火看來也是師父適才通知竣鴻後方才新燃起的。此時師父便端坐於草席之上,竣鴻細一打量之下,發現師父原本灰白相間的頭發竟已變得如雪一般,容貌也似乎更加清臒了,而身上不知是否由於篝火的原因,竟好似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一雙眼此時正淡定、溫和的看著自己,一瞬不瞬。不知為何,竣鴻覺得心跳似乎停了一下,隨即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不由得急忙開口問道:“師父,如何?”
見得竣鴻焦急擔擾的表情,師父隻是輕聲一個微笑,道:“癡兒,坐吧。”
竣鴻聽得本想坐在師父對麵,來到近前卻不知為何,雙膝一軟,竟是跪在了師父麵前,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哽咽道:“師父……”
師父凝視竣鴻良久,淡淡地點了點頭,開口道:“小竣,你實是我一生所見最有天資之人,收你為徒也是我一生最值得欣慰之事,隻是今日我之即去,你也不必傷心,且聽我細細說來。”
“年來你我師徒二人共參情欲之道,所得所獲實是我一生所未有,竟是除我與師妹傾心相處那段日子以來最為快樂的時光,而我那正駑鈍,竟不知珍惜,舍本而逐末,終是害人害己,本應悔慚無地,但細想來卻也是自有因果,這也不去說他了。但那日我參悟有得,體內竟再度萌發生機,我便決定立即閉關,盼天可垂憐,重獲新生;可當我於此處閉關參悟,回首前塵往事,竟如又入一番輪回,醒來後我便問自己,縱再給我千萬年時光,我將行如何事,作如何為?才知原來時間並不重要,生命才是上天予我等的最大恩賜。”
“天地之間,生命不斷演化,縱使身毀,但這精神卻是長存,等待時機便又可再入輪回,我等雖經千萬劫苦,然這生命卻是上天從未從我等處剝奪的。而我今雖得這破而後立之機,但卻不免想到,如此豈不同再入輪回全無兩樣?還是要受那千世萬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