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有一座不甚有名的小山,名曰思儀。
小小的思儀山不甚高大壯美,卻有著異常的秀麗景致。它原是近郊踏青的好去處,帝都裏的人們常在春日裏三兩結伴來遊。
十年前,思儀山突然被姬家強行買下,自此斷了遊人的行蹤,日複一日的寂寥,人跡絕滅。
姬家買下思儀山後,卻不派任何用場,也不派人看守,任它荒在那裏,隻是一年裏有幾次派人進山,也不知道做什麼。
曾經有人見山上無人看守,便大著膽子挑戰東朝第一世家的權威,偷偷入山遊玩。
出來時,卻神色驚恐慘無人色,驚慌失措的慌亂逃逸而去,不管旁人怎麼問,都隻是一臉慘白的搖頭,不願意說一個字在山上發生的事。
於是,漸漸的,思儀山上鬧鬼的傳言流傳開來。
真正的斷絕了人跡。
此刻,思儀山綿延的山路上,卻有一行人緩步而行。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玄黑色衣杉的少年,他的身旁是月白色衣裙的少女。
兩人的衣飾典雅富貴,容色逼人,這樣的人,哪怕走在帝都最出色的一群世家之後中間,也是會讓所有人都一眼便能看到的所在。
姬指月與爾容並肩而行,笑意融融,在馬車裏時的不快似乎早已消弭。
跟在後麵的侍衛們還充當著侍女的職責,提著祭祀用的香燭白紙果品酒水之物,他們聽到少女低柔圓潤的聲音,徐徐道:“母親是江南女子,出身江湖,聽父親說,外祖是受人景仰的俠士,與外祖母執劍遊天下,多少人羨慕的俠侶。可惜我從來沒有見過兩位老人家,外祖不願意母親嫁入權貴之門,母親卻執意要跟父親走,與外祖鬧翻了臉,外祖與外祖母負氣而走。我出生後,母親與父親每年都要帶我到江南,去探望太公公,還要尋找外祖的蹤跡,希望能言歸於好。隻是這個心願,一直到他們逝去都未能如願。”
頓了頓,少女繼續道:“母親雖然如願嫁給了父親,過的卻並不十分開心。因為不是出身士族,在家中,母親一直不得祖母喜愛,妯娌之間也時常有閑言碎語。那時候我雖小,卻也知道母親常背著父親傷心,但是當著父親的麵,母親從來不說一句怨悶的話,永遠都是笑著說開心的事。現在想來,母親在那樣的一個環境下,心裏必然是自卑又倔強的吧,身世不如人,又生性不願落與人後。我一直都覺得,假若沒有母親,也許父親也不會是我所熟悉的父親。”
向往似的歎息,爾容道:“這天下,怕也是隻有你母親才能配上安公。”
山上的空氣格外清新,一路行來,道旁古木蒼天,鳥鳴不斷,少年清越的聲音在山中靜默清新的空氣裏滑過,越發的從容優雅。
姬安兮的妻子,他自然是十分了解,雖然他隻見過她一次。
莫緗琬。
莫相忘。
四十年前,她的父親是天下最負盛名的劍客,執劍瀟灑走江湖。縱然現在被提及名字,所有的習武之人都都會敬畏的壓低嗓門。
四十年前,她的母親是江南最大的武林世家家主的獨女,那龐大的武林世家,在江南的勢力甚至勝於姬家在帝都。
不必細綴兩人的外貌,後人所知道的,是他們在上元燈節那一夜的相遇,於絢爛的火樹銀花之下,鍾情,第二日便結夫妻,成為當時江湖中最另人豔羨的伉儷,日日相攜而遊。
一年後,生下獨女。
取名莫緗琬。